蔺昭庭的及时援助,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她本想孤军奋战,但此刻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摄政王与太子党权谋斗争的夹缝之中。蔺昭庭对她的帮助,绝不是出于善意,而是看中了她能制衡林瑾瑜和沈映雪的能力,以及她对谢行川的影响力。
“既然你让我活了下来,蔺昭庭,那我就利用你给我的这条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沈念攥紧了拳头。
她现在不仅要救谢行川,还要查清沈氏医典和她父亲死亡的真相。在这个复杂的局势下,摄政王府的帮助,虽然危险,却能为她提供必要的生存空间和情报支持。
在找到谢行川之前,她将暂时与蔺昭庭达成暂时的同盟关系——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沈念将斗篷的帽子戴得更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沿着荒芜的山路,一路向南。北境,那里有她誓死要守护的人,虽知路途艰险,但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天边微亮,京城已在身后。沈念抬起头,迎着拂晓的晨光,眼底是淬火般的坚韧。她要一路向北,前往边境的小镇,找到那个冷面寡言却重情守诺的镇北将军。
“谢行川,等我。”她低声呢喃,将所有的爱意和决心,化作了脚下的每一步。
北风像一把无形的刀,刮在沈念的脸上,生疼。
她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棉袄,抬头看向眼前这座边境小镇——黄沙漫天,飞雪如絮,入眼皆是铁灰和土黄。这里没有京城青砖黛瓦的精致,只有一种粗犷而萧索的生命力。
“小姐,我们真要在这里找那个……镇北将军吗?”阿芷紧紧抓着沈念的衣袖,声音带着未褪的怯意。她眼中的边镇,是荒蛮和不安的代名词。
沈念眼神平静,扫过镇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多是带着刀剑和皮货的江湖客或商贾。她轻轻捏了捏藏在袖中的银针囊,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既然被流放至此,人就一定在这周围。我既代嫁,无论他是生是死,都必须找到他,解开这桩婚事的谜团。”
这桩婚事,从沈映雪退婚,到她被仓促推入局中,每一步都透着诡谲。她不甘心做一颗任人摆布的弃子。
她们先去了镇上的客栈,掌柜的面色油滑,听闻她们打听“谢行川”的名字,立刻摇头摆手,说不曾听闻。
“小娘子,这里是边关,说错话是要掉脑袋的,”掌柜压低声音,“镇北将军?那可是犯了重罪被流放的。谁敢提他?”
沈念递过去一枚小巧的银锭,她的指尖温凉:“我只是找一位亲戚,他身负重伤,可能被好心人收留。若有任何医馆或药铺的线索,请告知。”
掌柜见钱眼开,收了银子,指了指小镇最偏僻的角落:“往南走,那里有一家医馆叫‘长安堂’,开了有些年头了。掌柜的脾气怪,但医术是镇上最好的,也最爱救助一些来路不明的伤患。”
“长安堂?”沈念心中一动。在北境如此荒凉偏僻的地方,能够开一家医馆,掌柜也必定不凡之人。这不由得让她想起刚替嫁在北境军中的日子,有幸识得自己的师父玄岐,想起师父对自己的悉心传授,沈念的内心开始隐隐作祟,她自小研习的药理和兵法,皆是为了在这世上求得一席生存之地。而她的医术,则一半是得益于那位行踪不定、性情古怪的玄岐师父。
长安堂果然如掌柜所言,开在镇子南侧的破旧巷子里。门面灰扑扑的,只有一块褪色的木匾,写着三个苍劲的隶书——“长、安、堂”。
沈念几乎立刻认出了这笔迹。笔锋内敛,力透木板,是她师父玄岐的风格。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带着阿芷走进医馆。
医馆内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与外面的风雪隔绝,自成一方天地。一个身着灰布长袍的老者,正背对着她们,慢条斯理地研磨药材。
老者身材瘦削,头发花白,但脊背挺直,动作沉稳。他头也不回,声音却带着一丝笑意和久违的熟悉感:“稀客啊。两位小娘子,是来看病,还是来打听人?”
“师父。”沈念轻声唤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老者玄岐手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沧桑,眼神却锐利如鹰,此刻正带着一丝了然和无奈看着沈念。
“你这丫头,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玄岐放下药杵,叹了口气,“你身上的牵扯太大,这北境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芷见两人熟稔,这才松了口气,安静地守在门边。
沈念上前,直接问道:“师父,我来找谢行川。他是不是出了事?”
玄岐的目光变得凝重,他引沈念到药桌前坐下,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你果然是为了他。”玄岐摩挲着茶杯边缘,沉声道,“他流放北境的消息是京城放出来的烟雾弹。真正的镇北将军,在半路就遭了太子党的毒手。”
沈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中毒?伤势如何?”
“何止是中毒。”玄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太子心腹林瑾瑜,手段狠毒。谢行川不仅身受重伤,被逼入深山,身上还被下了一种极其阴险的慢性毒,此毒旨在废他内力,让他成为一个废人。他现在下落不明,只怕凶多吉少。”
沈念的手紧紧攥住,指甲几乎要刺破手心。太子党!果然是他们。她能想到的,谢行川的兵权和在军中的威望,早已成了京城权力斗争的核心筹码。
“师父,您知道他被藏在哪里的,对吗?”沈念语气急切。
玄岐摇了摇头:“我只知他未死,但具体位置,已经被他的亲信藏得严严实实。我提醒你,这边镇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太子党的人正全面清查,试图斩草除根。你既然露面,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来了。”
他抬眼,目光坚定地看着沈念:“你既已卷入,便别想置身事外。不过,你比当年的你更加强大了,沈氏医典的残页在你手中,足以让你自保。”
正当玄岐准备告诉沈念更多线索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破空声!
“不好!”玄岐脸色骤变,猛地起身,低喝道,“来得这么快!你走,丫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