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守山犬 第86章 权谋暗涌与佳节风云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待秦琼微露醉意，这场拜师宴才缓缓落下帷幕。李沐凡将师父送回卧室，又恭敬地向师娘贾氏行礼，随后便被秦怀玉勾着肩膀，一同走出国公府。如今拜入师门，二人虽非亲兄弟，情谊却更胜往昔，关系愈发亲密无间。

李沐凡与秦怀玉挥手道别，正要登上自家马车，却见魏征笑意盈盈地端坐在车内，正望着自己。他顺手从父亲李敢当手中接过鞭子与缰绳，充当起了车夫。

“凡子啊，你这次可真是给世家们来了个下马威，这下算是彻底和他们结下梁子了。”魏征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李沐凡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意，问道：“魏伯伯，依您看，把武官升迁之事划归吏部管辖，究竟是好是坏？”

“自然是弊大于利。”魏征神色凝重，长叹一声，“那日你在朝堂上当场驳回世家官员的提议，我回家后反复思量，倘若武官升迁之权真的落入文官之手，长此以往，武人恐将沦为世家大族的爪牙。只是陛下先前故意放任舆论发酵，又在甘露殿召集众人商议此事，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

“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李沐凡目光深邃，娓娓道来，“如今科举之事闹得朝堂与民间动荡不安，再加上修路、鼓励商业等诸多举措并行，整个大唐局势波谲云诡，令人目不暇接。表面上看，陛下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则在下一盘大棋，于朱雀门之上俯瞰长安城的一举一动。都说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这些世家大族虽不敢公然与外族勾结，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却也在想尽办法扩充势力，妄图增加话语权，甚至染指军权，以此与皇权抗衡。可陛下是靠什么打下这江山的？我们这些勋贵的荣耀又从何而来？世家们这是着急了啊！”

马车缓缓前行，眼看就要抵达魏府，李沐凡突然笑道：“魏伯伯，您也不必过得如此清苦。过些日子，我打算去封地捣鼓些新鲜玩意儿，既能让家人在寒冬时节吃上鲜嫩的绿叶菜，还能增加不少收入……”

“你这小子，鬼灵精怪的！”魏征笑着下了马车，与李敢当相互行礼，“到时候内人若前去拜访，还望多多关照。”

李敢当连忙拱手：“魏大人肯来，寒舍必定蓬荜生辉！”

马车再次启程，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街道上。李沐凡忍不住调侃道：“爹，您这词儿拽得挺溜啊，‘蓬荜生辉’，哈哈！”

“臭小子，敢笑话你爹？”李敢当轻轻敲了敲儿子的后脑勺，“你那句怎么说来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成天听你和你娘文绉绉地说话，我多少也学了几句。怎么样，我说得还行吧？”

“行！必须行！”

父子俩的笑声此起彼伏，伴着马车一路前行，他们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欣赏着热闹非凡的长安城街景。

……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一词最早可追溯至汉代文献，而作为官方认定的全国性节日，其雏形在唐初才逐渐形成。唐太宗在位时，《唐书·太宗记》中便有“八月十五日为中秋节”的记载。自北魏起，直至隋唐、明清，历代皆沿用秋分祭月的礼仪。皇室会在祭坛举行隆重的祭月仪式，诵读祝文，仪式结束后，还会在皇宫设宴，犒赏文武百官。民间的祭月活动虽没有皇室那般盛大，但也会在家中摆上供桌，供奉祭品，感恩神明庇佑。权贵之家的祭祀仪式虽更为精致华美，却也不敢有丝毫僭越，毕竟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礼制不可逾越。

“少爷……少爷……该起床了！”清晨，婉儿和婵儿的呼唤声打破了李沐凡的美梦。

“大清早的，咋啦？懒觉又泡汤了……”李沐凡蒙着头，嘟囔着抱怨道。

“咯咯咯，少爷快起来吧，都快巳时了！”婉儿和婵儿使出浑身力气，却怎么也拽不动赖床的李沐凡，只好无奈地说道，“今日上午，皇室要随陛下在祭坛举行祭月仪式，诵读祭月祝文。您身为驸马爷，可不能缺席啊！”

婵儿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宫里的内侍昨日就来通知了，要是不去，实在太失礼了。”

“好吧，好吧……”李沐凡无奈起身，嘀咕道，“这老丈人，净折腾人！”

“咯咯咯……”

换衣时，李沐凡看着眼前的铠甲，疑惑地问道：“不是去祭祀吗？怎么还要穿甲胄？”

“是陛下的要求。”婵儿解释道。

马车上，李沐凡打着哈欠，向父亲抱怨：“爹，陛下做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净搞突然袭击。”

李敢当左右警惕地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这是在试探皇室成员是否齐心，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敏感节骨眼上，他想必是想看看勋贵们是否还站在皇家这边。”

李沐凡一脸困惑：“站歪？勋贵们的荣耀都是怎么来的，他们心里没数吗？”

“唉，咱们玄甲军中，已经有人经不住诱惑了。”李敢当语气中满是失望与不满，“世家的一些分支主动上门提亲，好些人竟然就答应了。以前想娶世家女子，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现在人家一示好，就忘乎所以了。世家女又有什么好？一个个瘦得跟鸡崽儿似的……”

李沐凡被父亲这番吐槽逗得前仰后合，没想到平日里憨厚的老爹，吐槽起来竟如此有趣，颇有几分现代吐槽大会的风范。

抵达朱雀门前时，这里早已热闹非凡，皇室车马云集，喧嚣声此起彼伏。李沐凡耐不住性子，一边与皇室成员打着招呼，一边寻找平日里交好的伙伴。远远望见同样身着盔甲的萧锐和李崇义，他便牵着马快步迎了上去。

“潇哥，崇义，陛下这是唱的哪出？”李沐凡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爹说，这是在让咱们站队呢，咱们去纪念碑那边细说。”萧锐神色严肃地说道。

李崇义也点头附和：“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三人牵着马来到纪念碑前，萧锐率先开口：“还不是因为你前日在甘露殿与世家争夺军方话语权一事。这消息一传开，军方上下都炸了锅，不少中高层将领嚷嚷着要找世家算账。要不了多久，各地都督的书信恐怕就会雪片般飞来。”

李沐凡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甘露殿内的一场争论，竟会引发如此大的震动，果然“上行下效”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那内阁是什么态度？”李沐凡追问道。

“昨日军机处将此事禀明陛下后，内阁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萧锐沉思片刻，继续说道，“他们准备将那个提议的世家官员逐出内阁，也算是给军方一个交代。而且今日中午，陛下会在太极殿设宴，想来是要充当和事佬。文武之争虽一直存在，但如今突厥才是心腹大患，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一切矛盾都得暂且搁置。”

“潇哥说得在理！大是大非面前，确实得收敛锋芒。”李沐凡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坚定，“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等军校考核结束，得尽快把参谋部建立起来，把那些不安定因素统统清除。”

李崇义连忙点头：“没错！咱们还得提前筹备好给养和取暖物资。我爹说，最好先列出物资清单，然后让鄂国公和宿国公去朝堂上闹一闹，有这两位老将出马，保管能把事情办妥！”

……朱雀门缓缓开启，李世民乘坐的天子六驾四轮马车缓缓驶出。皇室成员纷纷行礼，李世民向李沐凡、萧锐和李崇义招手示意，随后领着众人来到纪念碑前。他神情庄重地完成一系列祭祀礼仪，言辞恳切地讲述着先辈英雄们的功绩，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大家才能阖家团圆共度中秋佳节。

待三柱香稳稳插入大鼎，祭祀车队正式启程。李世民坐在马车上，望着焕然一新的朱雀大街，忍不住称赞道：“承乾、恪儿、青雀，你们做得不错，往后长安城的街道都按这个标准修缮。”得到父亲的夸奖，三个皇子喜笑颜开，乐不可支。李沐凡看着他们得意的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若不是自己捣鼓出水泥，他们哪有机会得到这般夸赞？看来得找个时机，提醒老丈人一下……

祭祀活动结束时，已近午时。皇室成员们饥肠辘辘地回到朱雀门前，看着在烈日下等候许久的文武官员及其家属，心中的埋怨顿时消了几分，甚至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太极殿台阶前，李沐凡一直牵挂着母亲。远远望见长乐、婉柔、婉顺姐妹搀扶着母亲，身旁还有几位交好的国公夫人说说笑笑，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自己在朝堂上这般折腾，不就是为了让母亲能够母凭子贵，过上更好的日子吗？

随着李渊和楚国太妃的到来，宴会算是真正的开始了。众人共饮几杯后就，李渊摩挲着下巴问：“老二啊，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世家官员们怎么那么低调？这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吟诗作赋么？”

李世民把这两天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后，李渊点了点头，然后咧着嘴说道：“嘿嘿，这就对了！想当初咱家太原起兵时，郑氏就想掺和一脚，但没想到咱家后面的关陇勋贵心特别齐，让咱们不缺兵源。所以当时朕只要了他们物资上的资源，至于他们那些保家护院的人一概不用。

没想到这都十多年了，这帮家伙还惦记着军权。老二记住了，军权是咱们家的命根子，那些大世家想折腾也乱不到哪去。

还有，朕这段时间不是一直与裴寂还有一些其他世家的老人一起修书么？到时候让他们的孩子进你那个政法大学，你们好好教着，让他们陆续的代替那几家……”

“知道了父皇！”李世民说道，“现在荥阳郑氏、范阳卢氏都与内务府有了利益上的来往，相信他们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郡李氏这次也派出了不少青年俊杰参加科举，其中还有一个叫李怀远的孩子参加了军校考核，成绩非常优异。根据消息说赵郡李氏想要恢复武安君李牧的名望……”

“嘿嘿，有意思！”李渊眼角精光一闪，“过几天我写封信你帮我赵郡李氏送去，让那几个老家伙过来唠唠嗑……”

“父皇……”李世民知道自己的老爹在帮自己解决最薄弱的环节。看来一些权谋上的事情还要多多请教啊！

“嘿嘿，你看那几个臭小子……”李渊指了指李沐凡和萧锐、李崇义还有其他的一些勋贵孩子们，“别他们表面上在嘻嘻哈哈的，实际上是在算计那帮世家官员们呢。

一个人可以城府很深，但眼神欺骗不了咱们。尤其是这帮孩子们的眼神，你瞧着吧，这次科举考试，肯定会相当的严格……嘿嘿！来饮胜……”

“饮胜……”李世民翘着嘴角开始运筹帷幄起来。

俗话说“几杯黄汤下肚，原形便现了“。三五杯高度酒下肚，男人间最有效的润滑剂体现出来了。太极殿内，觥筹交错间，嘈杂声渐渐盖过了丝竹雅乐。酒香裹挟着粗豪的谈笑声、碰杯声，将原本庄严肃穆的宫殿浸染得烟火气十足。

长孙皇后抬眸与李世民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莲步轻移至楚国太妃身侧，素手搀扶着长辈缓缓起身。这无声的示意胜过千言万语，早已候在一旁的贴身宫女们立刻心领神会，莲步轻移，宛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在文臣武将的女眷之间。她们笑语盈盈，将一众夫人命妇邀往后宫。

如果说女人如水，柔能克刚的话，那么随着端庄贤淑的女眷们相继离席，太极殿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武官们喧闹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静。空气里隐隐翻涌着暗流，似有千钧之力蓄势待发，连廊下的烛火都被这无形的压迫感惊得微微颤动。

不知诸位是否曾直面过军队中团级以上军官的气场？那是一种经年累月在边防血与火中淬炼出的威压，尤其是佩戴两毛四军衔的中年将领，当他们笑意盈盈与你交谈时，那份从容下暗藏的锐利锋芒，就像淬了毒的软剑，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能在瞬息间取人性命的感觉。

此刻的感觉尤为明显，一群千军万马中砍杀无数人头的将军们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此刻的太极殿中，渐渐的便弥漫着这样令人脊背发凉的肃杀之气。

李世民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就起身说道：“今夕恰逢仲秋佳节，月圆人圆，卿等能与朕共赏此良辰，朕心甚悦。况值此秋闱之期，天下才子云集，正显我朝文运昌隆，俊彦辈出。朕不揣浅陋，愿赋诗一首，既应佳节之景，亦与诸生共勉，以彰崇文重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