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就在前面一排,格局和我们家一样,只是收拾得更整洁些,但也透着一股子压抑不安的气氛。
男主人不在,大概出车去了。我进门后,没急着开坛作法(也没坛可开),而是像平常串门一样,四下走动,看看布局,摸摸墙壁,偶尔问问东西原来放哪,什么时候丢的。
胸口的将军骨微微发热,清心铃在我怀里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这屋里,确实有一股淡淡的、游离的阴性能量,很弱,但如同蛛网般,丝丝缕缕地附着在一些角落,尤其是小孩床铺附近的墙面和窗户缝隙。
这股能量带着一种细微的、焦躁的怨念,不像是成气候的恶灵,更像是什么小动物或者…婴孩的残念?
我走到小孩床边,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窗台内侧的灰尘,放在鼻尖闻了闻——
有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着香灰和某种草药的味道。
不是这家人用的,倒像是以前残留的。
“这房子,你们搬进来前,知道之前谁住过吗?或者这片地,以前是干啥的?”我问。
马家媳妇茫然摇头:“不知道啊…分到就搬进来了。只听老人说,城北这片以前是乱坟岗子,后来平了…”
我点点头,心里大概有数了。
板房区建造时肯定简单处理过地表,但深层的东西未必清理干净。
这间板房下面,或者附近,可能埋着点不干净的东西,因为新居入伙的人气(尤其是小孩的生气)刺激,苏醒了。
不是什么大麻烦,但纠缠久了,也够呛。
“问题不大。”
我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能处理。”
马家媳妇眼睛一亮:“真的?那…那要怎么弄?需要准备什么?香烛纸钱?公鸡黑狗?”
“用不着那些。”
我走到他们家那个小小的灶台边,看了看,“有面粉吗?普通白面就行。再找个干净的小碗,盛半碗清水。有没有红纸?没有的话,写春联那种红纸裁一条也行。”
马家媳妇虽然疑惑,还是赶紧去准备。
面粉、水碗、一条裁下来的红纸边角很快摆在我面前。
我让马家媳妇抱着孩子站到门口去。然后,我舀了一小勺面粉,均匀地撒在那扇总被孩子说有“红眼睛”的窗户下方地面。
又用手指蘸着清水,在红纸上飞快地画了一道极其简单的“安宅净秽符”——师父教的野路子,不讲究笔墨朱砂,心念到了,清水为引也能有点效果,主要是做个象征和引导。
画完,我把湿漉漉的红纸符贴在窗户内侧。
然后,后退两步,对着那摊面粉和红符,双手掐了个最简单的手诀,心中默念净宅安神的咒文,同时将一丝微弱的“炁”,结合将军骨的那点温热气息,缓缓引导向那片区域。
没有光华大作,没有阴风呼啸。
只有那摊面粉表面,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浮现出几个极其模糊的、像是小爪印般的痕迹,又很快消失。
贴在窗户上的湿红纸符,无风自动,轻轻飘落。
与此同时,房间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感和躁动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一点。
马家媳妇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虽然没看到什么特效,但明显感觉到屋里气氛不一样了。
孩子也停止了往她怀里钻的动作,好奇地睁大眼睛。
“好了。”
我收回手,气息有点微喘。
伤没好利索,动用这点力量还是有点负担。
“下面埋了点不干净的小东西,被你们家孩子生气引动了。现在赶走了。窗户下面我撒了面,明天早上扫掉就行。这张红纸,等干了,找个干净地方烧掉,灰撒门外。”
其实面粉和红纸都是媒介,真正起作用的是我的“炁”和将军骨的气息。
但给事主一点看得见摸得着的仪式感,他们更容易安心,钱也付得痛快。
马家媳妇难以置信:“这…这就好了?”
“不然呢?”
我瞥了她一眼,“你还想让我跳个大神?”
“不不不…”
女人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赶紧又把那个手绢包掏出来,“姜师傅,太谢谢您了!这点心意您一定收下…”
我接过那叠皱巴巴的票子,大概四百块的样子。
没数,直接揣兜里。
“最近几天,家里多通通风,白天让孩子多晒晒太阳。晚上如果还做噩梦,枕头底下放把剪刀。没啥大事了。”
打发走千恩万谢的马家媳妇,我和柳应龙往回走。
天色已经擦黑,板房区亮起了零星灯火,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方才那股残念,弱小如蜉蝣。”
柳应龙忽然开口,墨绿的竖瞳在暮色中微光闪烁:“汝以安神咒辅以微末阳气驱之,大材小用。”
“不然呢?”
我没好气:“难道请你显个真身,一口吞了?再把那家人吓死?”
柳应龙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吞之亦可。然其魂力微薄,于吾补益甚微,且沾染人间怨念,口感想必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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