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龙儿咋样?!”
柳常青嘶哑焦灼的声音从坳口裂缝方向传来,带着破音的颤抖。
他枯瘦的身影虽守着坳口,心思却全系在儿子身上,藤杖顶端的幽绿石珠光芒急促闪烁,泄露着内心的煎熬。
“吊着一口气!尸毒入髓,妖元溃散!”
白老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柳常青心口。
“我的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气蔓延!要拔毒固元…难!难如登天!除非…除非有至阳至刚、能净化尸煞的天地奇珍!或是…龙虎山秘传的‘九转还阳丹’!”
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眯缝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死死盯向裂缝深处。
“卫将军的不化骨虽毁!但…那最核心的一块‘将军骨’!蕴含其生前至纯战意与地脉千年淬炼的一点阳和之气!若能取得…或可一试!”
“将军骨?!”
黄二爷那破锣嗓子猛地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灼热!
他滴溜溜的小眼睛瞬间爆发出贼亮的光芒,如同嗅到了绝世珍宝的饿狼,死死盯向裂缝深处!
“老白!你确定?!那玩意儿真能拔尸毒?!”
灰婆子也停止了驱散尸气,佝偻着背,精光四射的小绿豆眼在裂缝和我之间来回扫视,浑浊的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几只大耗子窜到她脚边,吱吱叫着,传递着不安又贪婪的信息。
胡三姑的冰眸也瞬间闪过一丝异彩!
她猛地转头看向裂缝深处,又迅速扫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柳应龙,最后目光落回我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柳常青更是浑身剧震,枯槁的脸上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如同濒死的野兽看到了唯一的生路!
他握着藤杖的手青筋暴起,杖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理论…可行!”
白老蔫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宽大的白袍。
“不化骨核心,承其生前意志,受地脉千年淬炼,是至阴中的一点真阳!若能剥离净化其中残留的战场杀伐戾气,其蕴含的阳和生机…确是克制尸毒、固本培元的无上奇物!比什么千年灵芝、万年参王更对症!”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苦涩。
“只是…那东西在尸王湮灭的核心处…此地阴煞虽破,余威犹存,更有残留杀念…凶险万分!且…如何剥离戾气,也是天大难题…”
“管他娘的难题!”
黄二爷一声怪叫,红脸膛因激动和贪婪涨成了猪肝色,周身灼热气息“轰”地爆发!
“有办法就行!总比看着柳家小子嗝屁强!老子去取!”
话音未落,他矮壮敦实的身影像个点燃的炮仗,带着一股浓烈的狐臊味和灼热狂风,猛地就朝裂缝扑去!
酒葫芦在他腰间哐当乱响。
“黄二!回来!”
胡三姑的厉喝如同冰锥!她身影一晃,瞬间挡在黄二爷冲势之前,纤手凌空一拂!
一股冰寒刺骨的冻气瞬间凝结成一面巨大的冰墙,横亘在黄二爷面前!
砰!
黄二爷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冰墙之上!冰屑四溅!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红着眼珠子吼道:“胡三!你拦我作甚?!你想看着龙儿死?!还是你也想独吞那将军骨?!”
贪婪和救人心切的急躁,让他口不择言。
“放肆!”
胡三姑眸中银光大盛,周围的温度骤降,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
“莽夫!那裂缝深处是尸王湮灭之地!残留的杀伐戾气与破碎的地脉阴煞纠缠,凶险莫测!你如此冒进,是想找死,还是想引动残余戾气,害死所有人?!”
她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显然被黄二爷的贪婪和莽撞彻底激怒。
“那你说咋办?!干等着?!”
黄二爷梗着脖子,周身狐火明灭不定,与胡三姑的冰寒气息针锋相对!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常青枯瘦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侧翼,藤杖斜指,墨绿色的毒雾无声弥漫,那双死人眼里闪烁着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显然,为了后辈,他随时可能加入战团,不管对手是谁!
灰婆子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躲在一块山石后,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焦黑的烧火棍攥得死紧,显然在权衡利弊,随时准备浑水摸鱼。
白老蔫焦急地看着对峙的三人,又看看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柳应龙,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嘴唇哆嗦着,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
坳口的气氛,比尸王在时更加紧绷,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不是我,是地上的柳应龙!
在白老蔫竭力维持的药气下,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灰败的脸上涌起一股诡异的黑气,“哇”地喷出一大口腥臭粘稠、夹杂着墨绿毒丝的黑血!
气息瞬间又微弱了一大截,眼看就要油尽灯枯!
“龙儿——!!”
柳常青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
所有的对峙和算计瞬间崩塌!
他枯瘦的身影化作一道墨绿残影,疯魔般扑向柳应龙!
黄二爷和胡三姑也被这变故惊得气息一滞!
机会!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柳应龙吸引的刹那!
一道矮小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阴影,“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
目标——裂缝深处!
是灰婆子!
这老耗子精!
趁着三仙对峙、柳常青心神大乱的空档,竟然想捷足先登!
“灰婆子!你敢!!”
黄二爷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珠子都红了,一声暴吼,灼热的狐火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狐爪,带着焚尽一切的怒意,狠狠抓向灰婆子的后背!
胡三姑冰眸含煞,指尖一缕凝练的冰寒指风无声射出,直取灰婆子后心!
柳常青更是猛地回头,藤杖一抖,一道墨绿毒箭如同毒蛇出洞,噬向灰婆子!
三大仙含怒出手,威势惊天!
灰婆子感受到身后袭来的致命杀机,发出一声惊恐尖利的怪叫!
她根本不敢回头,将耗子打洞逃命的本能发挥到极致,身影猛地一矮,如同融化的泥鳅,险之又险地贴着地面从三道攻击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焦黑的烧火棍向后猛地一挥,甩出一大片灰蒙蒙、带着浓烈耗子尿骚味的污秽雾气,试图阻挡!
轰!嗤!噗!
火焰狐爪抓空,将地面烧熔一大片!
冰寒指风洞穿雾气,打在裂缝边缘的石壁上,炸开一片冰晶!
墨绿毒箭射入雾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灰婆子虽然狼狈躲过,但也被余波扫中,佝偻的身影一个踉跄,“哇”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焦黑的衣襟。
但她去势不减,反而借着冲击力,如同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幽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之中!
只留下几只断尾的耗子在地上凄厉惨叫。
“追!!”
黄二爷气得三尸神暴跳,想也不想就要冲进裂缝。
“站住!”
胡三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怒火和疲惫。
“你想进去给那残留的杀伐戾气当点心吗?!裂缝深处情况不明,灰婆子贪心找死,由她去!那将军骨若真如此好取,也轮不到她!”
黄二爷急得跳脚:“那龙儿怎么办?!还有那宝贝…”
“等!”
胡三姑斩钉截铁,冰眸扫过裂缝,又落回气息奄奄的柳应龙身上,最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死死地钉在了蜷缩在地上、忍受着蚀骨之痛的我身上!
“他!”
胡三姑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寒,点向我的眉心。
“天师法相因他显圣!那枚铜钱承载邪胎,亦是他之物!如今铜钱虽碎,邪胎虽灭,但此间因果,他脱不了干系!这裂缝深处残留的杀伐戾气、地脉阴煞…或许…唯有他这‘身负天师余荫’又‘阴煞蚀骨’的异数,才能靠近而不被彻底侵蚀!甚至…引出那‘将军骨’!”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坳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