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道主 第121章 镜像之海

“不是真正的你。”

文烨低声说，一只手护住苏芸，另一只手已经重新凝聚出道韵。

“是第三碎片用你的形象构建的守卫。”

他明白了。

第三碎片与苏芸共生多年，对她的认知、记忆、情感模式都了如指掌。

它能完美复制出苏芸这个存在的所有外在特征，然后用这些镜像作为防御机制。

“文烨，你迟到了。”

所有的镜像苏芸，同时开口。

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和声，像是千百个人在用同一个声音说话。

下一秒。

镜像们动了。

不是从镜子里走出来。

镜子本身开始流动，镜像苏芸们像水银一样从镜面中渗出，凝聚成实体。

一个，十个，百个…

整条街道，瞬间被无数个苏芸填满。

她们都穿着白衣，都长发披散，都面带温柔的微笑，都朝着文烨和苏芸走来。

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苏芸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自我被否定的恐惧。

如果这些镜像都是她，那她是谁？

如果这些镜像能完美复制她的一切，那她的独特性在哪里？

“别想。”

文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静而坚定。

“她们不是你。

她们只是碎片制造的幻象，是窃取你形象的赝品。”

他顿了顿。

“真正的你，在这里。”

他握紧了苏芸的手。

真实的触感，真实的温度。

苏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

她在这里。

她的手被文烨握着，她的意识在和文烨共鸣，她的心跳在胸腔里真实地跳动。

那些镜像，只是影子。

就在她想到这里的时候，镜像们冲过来了。

动作快若闪电。

不是物理速度的快，是信息层面的快。

她们在街道上移动的方式不是奔跑，是闪现，前一秒还在百米开外，下一秒就已经到了面前。

第一个镜像苏芸伸出手，指尖开始变形，变成尖锐的、灰白色的骨刺，刺向文烨的眉心。

文烨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然后，以他为中心，一圈银白色的涟漪扩散开来。

涟漪扫过第一个镜像。

镜像的动作停住了。

指尖的骨刺在距离文烨眉心还有一寸的地方僵住，然后开始崩解。

从指尖开始，沿着手臂向上，一寸寸化作细小的光粒。

镜像脸上的温柔微笑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低头，看着自己消散的手臂，眼神里露出困惑，然后是痛苦。

“不可能…”

镜像开口，声音不再是那种诡异的和声，而是带着一丝苏芸本人才有的颤抖。

“我…我是她…我是苏芸…”

“你不是。”文烨平静地说。

涟漪继续扩散。

第二个镜像，第三个镜像，第十个镜像…

所有被涟漪扫过的镜像，都开始崩解。

她们脸上的温柔微笑扭曲成痛苦的表情，她们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手指在触碰到空气之前就已经消散。

她们的身体像沙雕一样被风吹散，化作漫天的光粒。

整条街道，下起了银白色的光雨。

苏芸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自己面前消散。

看着她们消散前，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像是被背叛、被抛弃的痛苦。

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她们在疼吗？”她喃喃道。

“不会。”文烨说。

“她们没有真实的意识，只是碎片制造的模拟人格。

那些表情，那些痛苦，都只是程序设定的反应。”

但苏芸听不进去。

她看到，在最后一个镜像消散前，那个镜像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为什么不要我…”

然后，化作光粒。

街道空了。

所有的镜像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地银白色的光粒，像一层薄薄的雪。

镜子也恢复了原状，变回光滑的灰白墙面。

考验通过了。

但苏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泪无声地滑落。

文烨转过身，看着她。

没有催促，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

许久，苏芸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刚才…刚才有那么一瞬间…”

她的声音哽咽。

“我以为…我会杀你…”

文烨愣了愣。

“什么意思？”

“那些镜像，她们都是我，对吧？”

苏芸擦掉眼泪，但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第三碎片用我的形象制造了她们，所以她们有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模式，我的一切。

那么，如果我是守卫，如果我的任务是阻止你进入记忆坟墓…”

她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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