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
只有太子萧承乾粗重、痛苦,又带着恐惧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像破了的风箱。
他瘫在禁军怀里,原本明黄的太子袍服衬得他此刻灰败的脸色更加难看。那几缕刺眼的白发混在乌丝间,眼角的细纹深刻得如同刀刻,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储君模样?
他看向萧瑟的眼神,只剩下全然的恐惧,如同看着一个择人而噬的妖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连与萧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萧瑟却不再看他。
他的目光,平静地转向了殿门口那两位帝国最尊贵的人——他的父皇,和太后。
皇帝萧景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扶着太后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有些发白。那双惯于隐藏情绪的深邃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震惊、怒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他亲眼所见!
不是道听途说,不是猜测推断!他这个病弱了十年、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儿子,就在他眼前,悬浮半空,口吐神言,更是用了一种闻所未闻的诡异手段,几乎抽干了太子的本源!
这已经不是“病愈”或者“隐藏实力”能解释的了!
这完全是……非人之力!
太后更是半个身子都倚在了皇帝臂弯里,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攥着皇帝的龙袍袖口,骨节凸出。她望着萧瑟,像是望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嘴唇哆嗦得厉害,反复念叨着:“妖……妖孽……这是妖孽啊……”
“父皇!”
一声带着哭腔和无限委屈的叫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太子萧承乾。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禁军的搀扶,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皇帝脚边,一把抱住皇帝的腿,涕泪横流:
“父皇!您看到了!您都看到了!六弟他……他用妖法害儿臣!他吸走了儿臣的龙气,毁了儿臣的修为!他要弑兄啊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声音嘶哑,配上他那瞬间苍老了几岁的面容,倒真有几分凄惨。
皇帝的眉头狠狠拧在了一起。
太子的哭诉,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他心头的惊惧,点燃了属于帝王的怒火。
无论萧瑟用了什么手段,当着他的面,将一国储君弄成这副模样,这都是对皇权**裸的挑衅!
他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再次刮向萧瑟,声音沉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终于开口:
“萧瑟。”
只两个字,殿内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直接问罪,但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的压力。“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萧瑟身上。
禁军们屏住了呼吸,福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子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怨毒的期待。
萧瑟站在那里,身形依旧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迎着皇帝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惶恐,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他轻轻抬手,抚过自己左臂上那已经恢复平静、不再发光,却依旧清晰可见的淡金色神纹。
“回父皇。”
他的声音清晰,稳定,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儿臣卧病十年,缠绵病榻,本以为命不久矣,唯剩等死一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太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许是上天垂怜,亦或是萧氏列祖列宗不忍见儿臣蒙受不白之冤,于昨夜梦中,赐下这般神异。儿臣也不知此为何物,只觉病体稍愈,体内多了一股暖流。”
他看向皇帝,眼神坦荡,却又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至于太子殿下所言‘妖法’、‘弑兄’……”
他嘴角微勾,那弧度冰冷。
“儿臣方才,只是站立于此,未曾动过一指。太子殿下便自行衰老,修为倒退。此事诡异,儿臣亦觉匪夷所思。”
“或许,”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回太子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是太子殿下平日所为,有伤天和,触怒上天,故而降下警示?亦或是……这巫蛊诅咒之事,本就子虚乌有,构陷手足,惹来了天罚?”
“你……你胡说!”太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脸色由灰败转为涨红,“分明是你这妖孽……”
“够了!”
皇帝猛地一声厉喝,打断了太子的嘶吼。
他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
萧瑟这番话,滴水不漏。
把神异归为上天和祖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而将太子的遭遇定性为“天罚”,将巫蛊的罪名反扣了回去!
更重要的是,萧瑟展现出的这种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力量,让他投鼠忌器!
他能怎么办?
下令把萧瑟抓起来?用什么罪名?证据呢?万一再激怒他,引来更可怕的“神罚”怎么办?刚才那吞噬龙气的手段,可是连他都没看清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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