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时光仿佛凝固。只有尘埃在从破窗漏进的几缕光柱中缓缓飞舞,见证着萧瑟日复一日的探索。
他的生活已形成固定的节奏:白日里花两个时辰疗伤,小心翼翼地炼化那道在林风一战中侵入体内的锋锐金系灵力。这个过程如同在经脉中拆除细小的刀刃,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余下的时间,他全部投入了藏书阁那浩瀚的书海之中。
神识化作无形的网,轻柔地拂过一排排书架。不同于寻常修士逐页翻阅,他直接感知着书中流动的信息本质。《南疆风物志》、《炼丹初解(残)》、《星辰运行推演(谬误版)》......这些被主流修仙界视为废纸的典籍,在他眼中却别有深意。
他在《前朝宫廷秘闻》的野史中,注意到“天机阁”这个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从边疆部落的祭祀记录里,辨认出与古籍记载中“古巫”相似的图腾描述;在零散的气候异常记载中,隐约窥见与传说中的“大劫”对应的时间节点。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缓缓拼凑,勾勒出一个与正统历史叙事截然不同的轮廓。
这日黄昏,他的神识掠过角落一个几乎腐朽的书架底层时,指尖触到一枚冰凉的玉简。玉简色泽灰暗,边缘残破,材质竟与秘境中那具元婴骸骨旁的玉简有几分相似。
他小心地吹去积尘,露出上面模糊的古字——《万载拾遗录》。
当他的神识探入玉简的刹那,仿佛推开了一扇尘封万古的大门。
玉简中的信息如涓涓细流缓缓涌来。这是一位上古修士的随笔杂录,记载着各种看似荒诞的见闻:自称神明后裔的岛民、地底“会呼吸的山脉”、被无形之手拨动的星辰......
突然,一段关于“天倾之祸”的记载让他呼吸一滞:
“......北冥绝地的冰川中,封存着非人非妖的奇异骸骨,其骨质晶莹,蕴含迥异此界的规则碎片......或与‘天倾之祸’相关。然史料对此记载皆语焉不详,或曰苍穹破裂,域外魔物入侵;或曰天道失衡,降下灭世灾劫......唯有一点共通:凡提及‘天倾’之典籍,其后千年记载皆有断层,仿佛历史被无形之手抹去......”
“......此界灵气,看似滋养万物,然其最本源处,似蕴一丝极隐晦之‘惰性’与‘侵蚀’之意,潜移默化,束缚神魂,同化万灵......此或为‘天倾’遗毒?”
每一个字都如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天倾之祸、历史断层、灵气之毒——这些词语与他从秘境玉简中得到的信息碎片,以及自身对“天道枷锁”的感知,惊人地吻合。
玉简末尾,记录者留下了一段充满迷茫的叹息:
“大道何在?真相何存?此界如樊笼,众生皆困兽......求知之路,或为绝路......”
当最后一丝信息流淌而过,玉简在萧瑟手中化为齑粉。他独自坐在渐深的暮色里,月光透过破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守阁老人那句“硬闯死了可别怨我”的警告,此刻听来别有深意。这藏经峰哪里是废峰?分明是一座藏着禁忌知识的坟墓。
黑暗中,萧瑟缓缓睁开双眼。恐惧如冰凉的蛇缠绕心头,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决绝——既然已经窥见真相的一角,他就必须走下去。
他重新闭目,这次引导着地脉真气,主动触碰体内那些无形的“天道枷锁”。他要看清它们的脉络,找到它们的弱点。
藏书阁外,抱着酒葫芦的禹长老忽然睁眼,望向阁楼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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