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带着霉味的阴冷,像是从地砖缝里钻出来的活物,丝丝缕缕往人骨头里扎。
萧瑟蜷在硬得硌人的木榻上,猛地咳了起来。
喉咙里一股腥甜压不住,“哇”地一声,又是一口暗红的瘀血喷在身前青黑的地砖上,溅开一小滩黏腻的污迹。
“殿下!”
守在榻边的福伯声音发颤,慌忙蹲下身,用手里那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布巾去擦。他动作急,那佝偻的背脊弯得更厉害,像一张随时会折断的弓。
可那血渍晕在地砖粗糙的纹路里,怎么也擦不干净,只留下一片狼狈的暗红水痕。
萧瑟喘着粗气,胸腔里跟拉风箱一样,呼呼作响,每一下都扯得生疼。他抬起眼皮,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这间宫殿——空荡,破败,梁柱结满了蛛网,窗棂纸破了大半,漏进来的天光都是有气无力的灰白色。
十年了。
他从一个六岁的病弱孩童,咳成了一个十六岁的病弱少年,始终没能离开这比冷宫还像冷宫的鬼地方。
“水……老奴,老奴再去给您讨点热水来……”福伯抬起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忧色,嘴唇干得起了皮。
萧瑟想摇头,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吝啬。他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叹息:“省省吧,福伯……他们,不会给的。”
话音还没落。
“砰——!”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那扇本就腐朽的厚重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混着积年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在骤然涌入的、刺眼的天光里疯狂乱舞。
福伯像受惊的老猫,猛地弹起,想也不想就张开枯瘦的双臂,死死挡在萧瑟榻前。
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瞬间填满了死寂的宫殿,一股带着室外寒气的风涌进来,吹得萧瑟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激起一阵寒栗。
他下意识眯起被光刺痛的双眼。
逆着光,只见一道身着明黄服饰的高大身影,在一群如狼似虎、披甲持刃的禁军簇拥下,踏入了殿内。那人周身仿佛镶了一圈刺眼的金边,灼得他眼睛生疼。
来人站定,面容在光线调整中逐渐清晰,正是当朝太子,他的嫡长兄,萧承乾。
萧承乾目光如冷电,先在殿内扫了一圈,掠过那破桌烂椅,最后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阴鸷,钉在榻上咳血的萧瑟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寒意:
“六弟,别来无恙啊?”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还是说,你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潜心钻研那些见不得光的巫蛊厌胜之术,连身子都熬垮了?”
巫蛊?
萧瑟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冰寒顺着脊椎骨急速窜了上来。
这宫里,沾上这两个字,就是万劫不复的死罪!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气息却更加急促,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一时竟说不出话。
福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太子殿下!冤枉啊!六殿下他病弱至此,禁足十年,连门都出不去,如何能行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萧承乾看都没看福伯一眼,仿佛那只是脚边的一粒尘埃。
他步步逼近,靴子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搜?”他冷笑一声,“何必那么麻烦!”
他目光倏地锐利,直指萧瑟。
“父皇昨日忽然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不是巫蛊诅咒,还能是什么?这宫里,就属你这地方最是阴邪脏污!”
他猛地抬手,厉声喝道:
“来人!给本宫按住他!撕开他的衣袖,看看他臂上,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两名身披铁甲的禁军应声而出,面容冷硬,如同傀儡,径直朝着榻边走来。
“殿下!不可!六殿下他受不住啊——”
福伯还想阻拦,被其中一名禁军粗暴地一脚踹在肩头。
老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枯瘦的身子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再爬不起来,只能发出痛苦的低吟。
另一名禁军已经上前,冰冷坚硬的铁甲抵着萧瑟的皮肤,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肩膀捏碎,将他死死按在榻上,动弹不得。
萧瑟挣扎着,像离水的鱼,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了出去,只剩下无力的嗬嗬声。
萧承乾亲自走上前,脸上带着一种即将揭穿阴谋、铲除隐患的兴奋与狰狞,俯下身,伸出手——
“刺啦!”
裂帛之声,在死寂的宫殿里,异常刺耳。
萧瑟左臂的旧布衣衫,被猛地撕开一大片。
预想中绘制着诡异符号的诅咒图腾,并没有出现。
露出的那截手臂,苍白,瘦削,几乎能看见皮下的骨骼轮廓。
然而,就在那苍白的皮肤之下,一道道复杂到无法形容、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奇异纹路,正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自行缓缓地流转、明灭。
那纹路古老而神秘,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与浩瀚。
绝非人间任何画师能够描绘。
更与阴邪的巫蛊之术,没有半分干系!
萧承乾脸上那稳操胜券的狞笑,瞬间僵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奇异的手臂,里面写满了惊疑与无法理解。
“这……”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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