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而起的祥瑞金光,在海都市的夜空中,如同一座璀璨、不应存于世间的灯塔。
对于普通人而言,它不可见,不可闻。
但对于某些特殊的存在来说,这道光,比一万个太阳还要刺眼。
梦幻水世界外围,一条早已废弃的沿海公路上。
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泛起了涟漪。
三道身影,从一盏昏暗路灯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倒影中,缓缓地升了起来。
他们穿着最普通的灰色工装,长相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平庸。
一人高瘦,一人中等,一人矮胖,仿佛是某个维修公司的夜班工人。
他们是巴别塔的第二序列净化者,代号幻影。
高瘦的幻影一号抬起头,看向那道贯穿天地的祥瑞金光,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类似于厌恶的情绪。
“确认概念污染源,”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预设好的程序,“污染等级:高。污染类型:正面、秩序扭曲、高浓度祥瑞。”
“很恶心。”矮胖的幻影三号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任务目标:抹除污染源,恢复区域概念平衡。”中等身材的幻影二号接口道,他的语气同样冰冷得像机器。
他们三人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却仿佛共享着同一个思维。
没有再多一句废话,三人迈开脚步,以一种完全相同、毫无偏差的步调,朝着乐园的大门走去。
......
乐园深处,一座废弃的旋转餐厅顶层,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中控室。
数十块由迷榖控制、废弃的监视器屏幕,正清晰地显示着乐园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来了。”
青鸟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同步行走的灰色身影,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尽管隔着屏幕,她那王牌特工的直觉,依然能感受到从那三人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别紧张,我们的客人,刚刚踏进门厅。”顾凡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一杯温热的甘露清茶,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
“第一道防线,”青鸟的目光转向另一块屏幕,“我布置的红外感应绊索,位于入口后方三十米,连接着高压电网......”
话音未落,屏幕上,那三个身影已经走到了绊索的位置。
然后,他们就那么......直接走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红外线没有被触发,电网没有启动,他们就像三个不存在于物理世界的幽灵,穿过了那道致命的防线。
“怎么可能!”青鸟失声叫道,“红外线是物理层面的光束,就算他们能隐形,也不可能不阻挡光线!”
“都说了,别用物理学去解释他们。”顾凡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在他们眼中,你的绊索,和地上一根普通的草,没有区别。因为他们行走在概念的夹缝里,你用物理的陷阱,根本碰不到他们。”
青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第二道,压力感应雷区......失效。”
“第三道,微波动态侦测网......失效。”
“第四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对青鸟而言,是一种极致的煎熬和彻底的信仰崩塌。
她曾经引以为傲、足以让任何一支特种部队全军覆没的教科书级陷阱阵列,在幻影小队面前,如同虚设。
他们就那么走着,以不疾不徐的步伐,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朝着乐园的中心区域逼近。
屏幕上,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
青鸟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名为无力的恐惧。
她所有的经验、技巧、知识,在这些不讲道理的敌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别怕。”顾凡的声音,像一只温暖的手,将她从冰冷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你布置的那些,是写给正常人看的物理考卷。他们是概念专业的,不答这张卷子。”
“现在,他们马上要踏进我为他们准备的......专业课考场了。”
就在顾凡说话的瞬间,屏幕上,幻影小队走到了一个早已干涸的波浪池边缘。
这里,就是土蝼挖出的第一条环形壕沟的所在!
从物理层面看,那只是一条平平无奇、宽阔的壕沟。
但从迷榖的概念地图上看,那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概念断层。是由土蝼的啃食之力,强行从这片区域的大地概念上,咬下了一块!
幻影一号,走在最前面。
他面无表情地踏上了壕沟的边缘。
然后,在青鸟那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他那看似稳健的脚步,仿佛踩在了一块根本不存在的冰面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跌进了那条五米深的壕沟里!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通过迷榖的神经末梢清晰地传了回来。
紧接着,幻影二号和幻影三号,像是被设定了同样程序的机器人,完全没有做出任何规避或救援的动作,也以一模一样的姿势,接二连三地滑进了壕沟!
三声闷响,如同三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青鸟的心上!
她猛地回头,看向顾凡,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解。
“这......这又是为什么?!”
“很简单。”顾凡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那种愉悦的微笑。
“因为他们是秩序的产物。在他们的逻辑里,大地就应该是平整连续的。而土蝼的陷阱,不是一个物理的坑,而是一个概念上的错误。”
“当一个追求极致秩序的程序,遇到了一个它无法理解、不合逻辑的BUG时,它不会绕路,只会......卡住,然后报错。”
顾凡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监控墙前,看着壕沟里那三个正试图以僵硬的动作爬起来的身影。
“常规的开胃菜,他们不吃。”
“现在,真正属于他们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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