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未成的惩罚,是一种更为精密的残忍。
林晓雅没有被送回那间充斥着绝望呻吟的牢房,而是被单独关进了一个锈蚀的铁笼里。这笼子原本或许是用来关大型犬只的,如今成了她的新囚笼。它被放置在院落的角落,毫无遮蔽,白日忍受烈日的炙烤,夜晚承受露水的浸染。
“上面”留了她一命,并非出于仁慈,而是因为她还有“未榨取的价值”。但这价值的评估需要时间,而在此期间,她需要被“妥善保管”,并时刻铭记违逆的代价。单独囚禁,风吹日晒,与所有可能的同盟隔绝,这便是新的惩戒。
那只被粗糙剁掉的右手腕,伤口在恶劣环境下反复感染,溃烂流脓,高烧如影随形。每日,会有人扔给她一个冰冷的、发馊的饭团,和一小碗浑浊的脏水,维持着她不至于死去的生命线。看守经过时,会带着一种观看稀有动物的戏谑表情,用木棍捅一捅她因发烧而蜷缩的身体,嘲笑着她的残缺与狼狈。
求生意志在经历了活埋的极致绝望后,反而以一种更隐秘、更坚韧的方式滋长。既然连最直接的死亡都未能将她带走,那么这具残破的身躯里,或许还藏着最后一丝可能。她像一株在岩缝中生长的杂草,将所有生机内敛,外表看起来奄奄一息,内里却在默默积攒着力量,观察着,倾听着。
活下去,不再是本能,而是一种清醒的、带着恨意的选择。
转机,在一个毫无征兆的夜晚降临。
起初,只是天际传来沉闷的雷声,如同远方的战鼓。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带着浓重的土腥味。林晓雅蜷缩在笼子里,感受着身体各处伤口在潮闷空气中的酸胀疼痛。她知道,暴雨要来了。
在这里,雨季的暴雨是狂暴而恐怖的。它不像故乡的雨那般温柔,而是如同天穹破裂,倾泻下毁灭性的力量。
很快,闪电撕裂了墨色的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起初是噼里啪啦的脆响,旋即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雨水像瀑布般从屋檐倾泻,在地上溅起白色的水雾。瞬间,整个园区便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世界之中。
看守们的咒骂声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他们原本就散漫的巡逻,在这等天地之威下,彻底变成了敷衍。
“操他妈的鬼天气!都快点儿,回屋去!”
“这破雨,啥也看不清,巡个**巡!”
“笼子里那个,反正也半死不活了,跑不了!”
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断断续续。林晓雅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扒着冰冷的铁栏,向外望去。
透过密集的雨帘,她看到原本在院落里游荡的两个看守,正抱着头,狼狈地冲向最近的一处板房。屋檐下昏暗的灯光在风雨中摇曳,映出他们匆忙的背影。
紧接着,那间作为看守休息室的板房里,传来了更大的喧闹声——男人的哄笑、粗鄙的叫骂,还有……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
雨声、雷声,完美地掩盖了这一切嘈杂,也掩盖了某些细微的动静。
林晓雅的呼吸急促起来,不是因为高烧,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毒药,再次注入了她近乎枯竭的心田。她紧紧盯着那间亮灯的板房窗户,数着里面晃动的人影。至少有三个,或许更多。他们被这暴雨困在了屋里,沉浸于他们的牌局和酒精之中。
而她,一个被认定“半死不活”、“跑不了”的残废,被遗忘在了这片狂暴的雨夜里。
雨水无情地灌入铁笼,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冲刷着她手腕上溃烂的伤口,带来刺骨的冰冷和剧痛。但这痛苦,此刻却让她无比清醒。她贪婪地呼吸着雨中清冷了一些的空气,感受着自由离她如此之近——仅隔着这几根锈蚀的铁栏,和一片无人看守的、被暴雨笼罩的空地。
铁笼的锁,是一把老旧的挂锁,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斑驳。守卫的疏忽,在于他们笃定这锁、这笼子、这暴雨,以及她残破的身体,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囚笼。
但他们不知道,在经历了水牢的窒息、剁手的剧痛和活埋的绝望之后,一个女人的心,可以变得何等坚硬,又何等敏锐。
机会,就在今夜。在这失序的、被雷霆和暴雨统治的暗夜之中,终于透进了一缕微不可察,却足以照亮地狱的光芒。
林晓雅将脸颊贴在冰冷的铁栏上,感受着那金属的质感,目光穿透雨幕,死死盯住那把锁,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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