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就像慢性中毒,等我意识到时,毒素已经渗透进骨髓。
那天老张来送药时咳嗽了两声,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天气转凉了。话说出口的瞬间,我们两人都愣住了。他第一次用那种带着探究的眼神看我,而我则被自己的关切吓得手足无措。这不再是被迫的表演,而是发自本能的条件反射——我在讨好他,像一个宠物在讨好唯一能给它食物的主人。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他的每个细微反应。他皱眉时,我会下意识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他嘴角微动时,我会暗暗松一口气。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在他到来前整理仪容,用冷水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甚至偷偷练习微笑的弧度。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自然,仿佛我生来就该取悦这个掌控着我生死的人。
某个雨夜,我被临时叫去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整个过程异常难熬,结束后我浑身发抖地回到牢房,却发现老张不在。接替他的是那个脸上带疤的看守,对方粗暴地把我推回牢房,连一句交代都没有。那一夜,我蜷缩在角落,不仅身体在疼痛,心里更充满了说不清的恐慌——如果老张不再来了怎么办?如果这种相对的日子结束了怎么办?
这种恐惧比任何刑罚都来得可怕。它让我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开始疯狂回想自己最近的表现:是不是哪次不够到位?是不是无意中惹他不快了?是不是有其他女囚表现得更好?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在求生本能中越陷越深。
最明显的改变发生在一个平常的午后。老张带来一个新的要求,这次的要求格外屈辱,甚至超出了我自以为已经麻木的底线。我本该愤怒,本该拒绝,但当我抬头看见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时,说出口的却是:需要我怎么做?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醒了我。我忽然意识到,在生存本能的驱使下,我的底线已经后退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地方。那个曾经宁可挨打也不肯背诈骗话术的林晓雅,现在居然在主动询问如何更好地践踏自己的尊严。
老张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他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指导。我认真听着,甚至在心里做笔记,就像一个好学生在听老师讲解难题。直到他离开很久,我才突然惊醒:我刚才在做什么?我竟然在认真学习如何更好地侮辱自己?
这种清醒的瞬间最是折磨人。我知道自己在堕落,清楚地看见自己正在变成曾经最鄙视的那种人,却无力阻止这个进程。就像站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挪,内心在疯狂呐喊停止,双脚却不受控制。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其他女囚的对话。她现在可不一样了,有特权。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想冲过去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想说自己每天都在地狱里挣扎,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们说得没错,我确实在用尊严换取,而且越来越熟练。
夜里,我常常对着牢房里那面破损的镜子发呆。镜中人有着熟悉的面容,眼神却陌生得可怕。那里混合着麻木、算计,还有一丝令人心寒的世故。我试着做出大学时拍照常摆的俏皮表情,却发现肌肉已经忘记了该如何牵动。现在的我,只记得如何在时展现出恰到好处的脆弱。
某个清晨,我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人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自我。那时的我深以为然,现在的我却只能在黑暗中苦笑。在这里,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而我早已典当得所剩无几。
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害怕改变。虽然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但至少现在的痛苦是熟悉的,是可预测的。我清楚地知道用多少尊严可以换取多少缓解,明白怎样的表现能让自己少受些罪。这种扭曲的让我沉迷,就像吸毒者明知毒品在毁灭自己,却离不开那份虚幻的安宁。
现在的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正的自己,哪些是为了生存而戴上的面具。在日复一日的交易中,在求生本能与人性尊严的拉锯战中,我把自己一点一点地弄丢了。有时我会想,就算有一天真能离开这里,那个迷失在黑暗中的自己,还能找得回来吗?
答案,或许早就写在了每一次的妥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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