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下那个号码后,林晓雅并没有立刻拨打。一连三天,她都处在一种极度的焦灼和矛盾之中。
那串数字和“月薪三万”的字眼,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在她打扫房间时、在她挤地铁时、在她对着电脑修改那永远无法让主管满意的方案时,都不期而至,闪着诱人的金光。可与此同时,心底那份微弱的不安也始终萦绕不散,像角落里细微的蛛网,拂不去,扯不断。她几次点开那个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
这三天里,她试图在网上搜寻更多信息,但结果和她最初看到的并无二致——混杂着语焉不详的警示和更多看似“亲身”的溢美之词。她甚至在一个本地论坛的角落里,看到一条几个月前发布的、很快沉底的帖子,只有寥寥几个字:“千万别去缅北,骗人的……”但下面没有任何回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泛起,很快就被其他内容淹没。这孤零零的警告,反而因为其势单力薄,显得更像是个失败者的怨言,无法撼动那些精心编织的“成功故事”。
命运的齿轮,往往由看似微不足道的偶然推动。第四天傍晚,林晓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手机上赫然显示着医院催缴下一阶段费用的短信。那冰冷的数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所有的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拨号键。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仿佛对方一直就在电话那头等待着。
“喂,您好,是林晓雅女士吗?”一个温和、亲切,带着笑意的女声传了过来,语速不快不慢,让人如沐春风。这声音瞬间让林雅有些错愕,她预想过各种可能,冷漠的、公事公办的,甚至是不耐烦的,却唯独没料到是如此具有亲和力的声音。
“啊……是,是我。您……您是王经理?”林晓雅因为紧张,声音有些干涩。
“是我,王莉。晓雅妹妹,我可算等到你的电话了。”对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熟稔和惊喜,仿佛她们是失联许久的朋友,“这几天我还在想,是不是我们的招聘信息哪里写得不够清楚,把这么优秀的人才给吓跑了呢。”
这一声“妹妹”和“优秀人才”,叫得林晓雅心头一颤,一种久违的被重视的感觉悄然滋生。“没,没有……信息很清楚。我只是……需要考虑一下。”
“理解,完全理解!”王莉的声音充满了体贴,“出国工作嘛,是人生大事,慎重一点是应该的。女孩子在外面,安全第一,谨慎点是好事。这说明你是个踏实、靠谱的姑娘,我们公司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员工!”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林晓雅的心坎里。她之前所有的担忧,在对方口中都成了“踏实靠谱”的优点。她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一丝。
“王经理,我……我想再具体了解一下情况。那个,工作地点具体在缅北哪里?酒店叫什么名字?真的不需要任何工作经验吗?”她抛出了一连串问题,试图抓住一些实在的东西。
王莉的回答滴水不漏:“晓雅妹妹,你放心,我们‘皇冠度假酒店’在缅北勐拉是数一数二的,你上网……哦,可能国内网络不太好查,但我们实力是绝对雄厚的。工作地点就在酒店内部,安全有保障,封闭管理,吃住都在里面,环境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她巧妙地避开了具体可查的细节,将“封闭管理”包装成了安全的优点。
“至于经验,”王莉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包容和鼓励,“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对不对?我们看中的是你的潜力和态度。我们有一套完善的培训体系,带薪培训!保证让你快速上岗。前台工作说白了,就是形象好、脾气好、细心,我看你条件就很合适嘛。”
接着,不等林晓雅继续发问,王莉便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林晓雅自身:“妹妹,我听你声音,好像有点疲惫?是不是最近压力比较大?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啊。”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击溃了林晓雅努力维持的防线。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疲惫和孤独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她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还……还好。”
“跟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王莉的声音更加柔和,充满了知心大姐的温暖,“我见过太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了,有理想,肯吃苦,就是缺少一个机会。姐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特别能理解。我们这边很多员工,刚来的时候也都跟你情况差不多,家里负担重,想找个出路。但现在,哪个不是干得风生水起,每个月给家里寄钱,让父母扬眉吐气的?”
她开始讲述一个个“真实”的案例:那个叫“小芳”的姑娘,来了一年就给家里盖了新房;那个叫“阿强”的小伙子,现在已经是部门主管,开上了好车……这些活生生的例子,比任何空洞的承诺都更具有蛊惑力。它们在林晓雅的脑海中编织出一幅幅美好的蓝图,那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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