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暴力被常态化的炼狱里,伤害是随时随地、无需成本的馈赠,而疗愈却成了遥不可及、甚至带有附加折磨的奢侈品。林晓雅身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伤口,在缺乏最基本医疗照顾的环境下,正不可逆转地滑向恶化与溃败的深渊。
脚踝处水牢镣铐留下的溃烂伤,是最触目惊心的焦点。脓液不再仅仅是渗出,而是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淌,浸透了她勉强包裹伤口的、从未更换过的肮脏布条。那布条早已僵硬,被脓血浸染成黑褐色,紧紧黏在皮肉上。当她被迫移动时,布条边缘摩擦着伤口周围红肿发热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新的、尖锐的刺痛。伤口本身的范围在悄然扩大,边缘的灰白色在不断侵蚀着尚且完好的皮肤,中心凹陷处的腐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黄色,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恶臭。这气味如此独特而浓重,以至于她走过时,连其他囚徒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背部的鞭痕和新增的棍棒伤,也并未因表面的结痂而安稳。不少痂皮下隐隐传来灼痛和搏动感,那是积液和炎症在暗处酝酿。有些地方的痂皮被衣物摩擦或因她无意识的抓挠而掀开,露出底下并未真正愈合、依旧红肿甚至流脓的创面。蚊虫叮咬后抓破的脓包,更是遍布全身的感染源,在汗液、污垢和缺乏清洁的滋养下,顽固地反复发作,久久不能收口。
疼痛的质地在发生变化。从最初尖锐的、可定位的刺痛,逐渐转变为一种弥漫性的、深沉的灼痛和胀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皮肤下、在肌肉里闷烧。伴随而来的是持续的低热,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缠住了她的头脑,让她时常感到眩晕、乏力,看东西都隔着一层薄雾。食欲本就因糟糕的食物而不振,此刻更是消失殆尽,每一次吞咽都像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她知道伤口在恶化,生物的本能让她渴望清洁、渴望药物、渴望休息。但在这里,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谓的“医疗”,仅限于看守们偶尔“大发慈悲”,或者龙哥觉得她这副溃烂的样子实在有碍观瞻、影响“工作环境”时,才会被允许去老鬼那里一趟。
老鬼的“医务室”,与其说是治疗场所,不如说是另一个形态的刑讯室。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消毒水味,掩盖不住更深层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老鬼本人,干瘦、阴沉,对待伤患如同对待待修理的破损家具,毫无怜悯与耐心。
处理林晓雅脚踝的伤口时,他会用一把锈迹斑斑、甚至能看到污渍的镊子,粗暴地去撕扯那块黏连在皮肉上的脏布条。每一次撕扯,都像是活生生剥下一层皮,剧痛让她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破旧的衣衫,她却只能死死咬住一块不知被多少人咬过的、肮脏的木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
布条撕下后,露出的伤口更加狰狞。老鬼会用大量的、浓度似乎过高的碘伏或者酒精,直接浇在溃烂的创面上。那一刻的刺激,远超任何棍棒的击打,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神经末梢上,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然后,他会撒上一种不知名的、黄色或灰色的药粉,那药粉接触到暴露的创面,又会引发新一轮的、火烧火燎的剧痛。最后,用一块还算干净(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的纱布随意包扎了事,动作粗鲁,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整个过程,没有麻醉,没有轻柔,没有安慰,只有纯粹为了完成任务的、附加着巨大痛苦的粗暴操作。这种“治疗”带来的痛苦,有时甚至超过了伤口本身持续的疼痛。它非但不能有效控制感染,反而因为器械的不洁和操作的野蛮,存在着加剧感染的风险。背部和手臂的伤口处理也同样如此,消毒、撒药、包扎,流程简单粗暴,目的似乎仅仅是为了让伤口看起来“被处理过”,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愈合。
更常见的情况是,连这种残酷的“治疗”也是一种奢望。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依靠身体本身那点微弱的免疫力,去对抗无处不在的细菌和持续恶化的伤势。溃烂在缓慢地蔓延,低热持续不退,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她本就濒临枯竭的精力。
医疗的缺失,使得每一次暴力留下的印记,都成了可能通向败血症、坏死甚至死亡的起点。它让囚徒们清楚地认识到,在这里,受伤不仅意味着痛苦,更意味着被剥夺了恢复健康的权利,意味着你的身体可以被随意损坏,且无需负责。这种系统性医疗支持的真空,是暴力统治不可或缺的一环,它放大了伤害的后果,加深了无助感,将每一个囚徒都置于一种缓慢的、可见的生理崩溃的威胁之下,从而更有效地摧毁他们的意志,迫使他们为了减少受伤的可能而变得更加顺从。
林晓雅拖着那条日益溃烂的腿,带着一身不断发出痛苦信号的伤口,像一件正在缓慢腐朽的物品,穿行在工作和囚禁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低热带来的灼热,每一次脚步落地都伴随着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她不仅承受着暴力的即时痛苦,更在承受着由这暴力所引发、又因医疗缺失而不断放大的、漫长的生理折磨。这折磨,无声无息,却每分每秒都在侵蚀着她的生命。
喜欢逃出缅北魔窟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逃出缅北魔窟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