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的“昼夜”似乎由某种更诡异的节律掌控。就在林晓雅蜷缩在废弃管道后,试图从“丧尸围城”的恐怖景象中平复喘息时,整个区域的光线骤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只是零星闪烁的廉价霓虹灯牌,突然全部亮到极致,投射出高饱和度、高频率变幻的刺眼光芒——猩红、荧光绿、眩目紫、迷幻蓝的光块疯狂地切割、旋转、交叠,将整个模拟街区笼罩在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光污染之中。同时,那低沉的电子嗡嗡声被震耳欲聋的、节奏破碎的工业电子乐取代,鼓点沉重扭曲,高频部分尖锐刺耳,仿佛直接敲打在大脑皮层上。
空气中弥漫的化学甜腻气息也陡然加剧,并变得更加复杂、浓烈。林晓雅的共生网络瞬间绷紧,后颈接口灼痛难当,左臂的黑色纹路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细小电流在其中乱窜。网络在疯狂报警:检测到空气中多种神经活性物质的浓度正在急速飙升、混合,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和不可预测性的“鸡尾酒”气溶胶!
“派对时间!新鲜货!免费供应!”
一个经过扩音器失真、带着癫狂笑意的声音在喧嚣的音乐间隙响起,回荡在整个空间。
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那些原本在街区中蹒跚、麻木或为争夺注射口而争斗的成瘾者们,齐齐僵住,然后,他们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近乎实质的、混合着极度渴望与原始恐惧的狂热光芒!他们知道这是什么——“剂量派对”,实验室定期举行的、强制性集体暴露实验。
街区中央,几个地面舱口轰然打开,不是喷出毒气,而是升起了几个不断旋转、喷洒着彩色荧光粉末和淡淡烟雾的金属装置。同时,墙壁上更多的注射口同时亮起绿灯,软管垂下,里面流动的液体颜色前所未有地混杂、妖艳。
人群沸腾了。他们发出骇人的嚎叫与欢呼,拖着扭曲的身体,以能爆发出的最快速度,疯狂涌向那些装置和注射口!肢体碰撞、摔倒、被践踏,但没有人理会。每个人都只想在有限的“供应”消失前,获取更多。
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率先抱住了一个喷洒装置,仰起头,张大嘴巴,贪婪地吞咽、吸入那些彩色粉末和烟雾。几乎立刻,他的身体像通了电般疯狂抖动,眼睛翻白,口水横流,但他脸上却绽放出扭曲到极致的、痉挛般的笑容。他开始手舞足蹈,动作完全脱离了其肢体的正常活动范围,手臂反关节甩动,双腿以奇怪的角度踢踏,仿佛被无形的线疯狂拉扯。
另一个女人抢到了一个注射口,将针头同时扎进自己两只手臂的血管。注入后,她猛地跪倒在地,开始用头疯狂地、有节奏地撞击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额头上瞬间血肉模糊,她却浑然不觉,脸上带着一种迷醉的、空洞的愉悦。
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地狱狂欢。他们在变幻的刺眼灯光和震耳的音乐中,狂舞——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舞蹈。那是神经系统被多种物质同时蹂躏后产生的、无法控制的、怪诞的痉挛性运动。有人像提线木偶般四肢僵直地弹跳;有人蜷缩在地上剧烈滚动;有人四肢着地,像野兽般爬行、嘶吼;还有人彼此紧紧拥抱、撕咬、扭打在一起,分不清是攻击还是某种扭曲的亲昵。
林晓雅躲在阴影里,死死捂住耳朵,但那音乐和噪音仿佛能穿透颅骨。更可怕的是她体内的共生网络。面对空气中这种高浓度、多成分混合的化学风暴,网络不再像之前那样“贪婪”吸收,反而表现出一种过载般的痛苦与紊乱。各种相互冲突、增强或产生未知反应的化学信号,如同无数把不同形状的钥匙,同时粗暴地捅进网络的感知锁孔,让它无法有效解析,只能被动承受。
她感到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眼前不仅有外界疯狂的灯光,更开始浮现出自己产生的、不受控制的幻觉碎片——流淌着彩色液体的墙壁、扭曲拉长的人影、长满眼睛的地面……她的左臂黑色纹路处传来烧灼与刺痒交替的剧痛,仿佛下面的东西在挣扎、试图破体而出。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脆响,即使在震耳的音乐中,也异常刺耳地传入林晓雅耳中。
她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在狂舞中,小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弯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肤露了出来。但他仿佛毫无所觉,脸上依旧带着狂喜的迷幻表情,用那条断腿继续支撑、蹦跳,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喷洒在周围狂热的人群身上,却无人躲避,反而有人伸出舌头去舔舐飞溅的血滴!
这不是个例。
很快,接二连三的骨折声、碰撞声、皮肉撕裂声响起。有人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和头皮,连带着血淋淋的头皮一起扯下;有人用指甲深挖自己的脸颊和胸膛,挖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更有人扑到金属栏杆或管道上,用牙齿疯狂啃咬,火星和断裂的牙齿飞溅,满嘴鲜血却咧嘴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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