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电击惩罚的阴影尚未散去,如同附骨之疽,在新人区的每个人身上留下了肉眼看不见的创伤。肌肉的酸痛和神经末梢偶尔的抽痛提醒着他们失败的代价,而更深的,是弥漫在小组内部那无形却沉重的隔阂与压力。林晓雅能清晰地感觉到,“猴子”和其他几个组员看她时,那眼神里不再有初时的同情,只剩下冰冷的疏远和隐隐的怨怼。她的每一次通话失败,每一次业绩挂零,都像是在拉着所有人一起向地狱更深处滑落。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一个星期后的清晨,龙哥罕见地亲自来到了工作间。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戾气和鞭子,反而脸上挂着一丝看似和煦,却更让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都停一下!”他拍了拍手,声音不算太大,却让整个工作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带着恐惧和疑惑,聚焦在他身上。
“最近呢,我看大家干活也挺辛苦。”龙哥踱着步子,目光在新人区尤其多停留了几秒,“公司呢,是讲规矩的地方,但也不是完全不讲人情。”
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众人脸上那一点点因为“人情”二字而悄然升起的、微弱的希冀。
“所以,经过上面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龙哥提高了音量,如同宣布一项重大恩赐,“一个……提前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
“离开”两个字,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破了工作间里凝固的绝望。几乎所有低垂的头都猛地抬了起来,眼神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连那些麻木已久的“老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波动。林晓雅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尽管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陷阱,但那“离开”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足以让她暂时忽略心底的不安。
“别高兴得太早!”龙哥很满意这种效果,话锋一转,“名额,只有一个!而且,有条件!”
他示意刀疤脸将一叠打印好的纸张分发到每个人手中。林晓雅接过一看,是一张粗糙的“特殊业绩考核与假释申请表”。上面罗列着极其严苛的条款:
一、考核周期:连续三十天。
二、每日业绩要求:有效通话一百个(标准两倍);日均成功诈骗金额不低于两万元(标准四倍)。
三、三十天内,总诈骗金额需达到六十万元人民币。
四、考核期间,无任何违规行为,绝对服从管理。
五、最终解释权归公司所有。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日均两万,三十天六十万!这对于他们这些新手,甚至很多老人来说,都如同天方夜谭。人群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盆冷水浇灭了大半,窃窃私语声响起,充满了失望和质疑。
“觉得难?”龙哥仿佛看穿了众人的心思,笑了笑,那笑容却毫无温度,“想想看,只要咬牙拼这一个月,只要能拿到这个第一,你就能恢复自由!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六十万,买你一条命,买你后半生的自由,贵吗?”
他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描绘着:“想想看,一个月后,你就能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吃着妈妈做的热饭,抱着你的狗,或者去见你朝思暮想的人……而其他人,还得留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打电话,挨打,受罚,不知道哪天就被卖去‘娱乐部’,或者拆了零件卖掉!”
他刻意将“自由”的美好与留下的恐怖未来进行对比,强烈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参加,继续混日子。”龙哥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下个月开始,所有人的业绩指标,上调百分之五十!完不成的惩罚,翻倍!”
威逼与利诱,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不参加,意味着未来更加黑暗;参加,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有那么一丝微光。
“现在,愿意参加的,在申请表上签上你们的名字!不愿意的,就当自动放弃这个机会!”龙哥说完,好整以暇地点燃一支雪茄,冷眼看着台下挣扎的人群。
工作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那高达六十万的目标像一座大山,但“自由”的诱惑和未来加倍的压迫,又像两只手,推着他们往前走。
“我……我参加!”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是“猴子”!他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狂热,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申请表,仿佛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拼了!大不了就是个死!也比在这里烂掉强!”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尤其是那些业绩稍好,自觉有点希望的人,以及像林晓雅这样,因为持续无法达标而承受着巨大压力和负罪感的人。她看着那张纸,手微微颤抖。如果……如果她能拿到这个名额,她就能离开,就能结束这无休止的折磨,也能让同组的人摆脱她的拖累……
一种病态的、不切实际的希望,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她忽略了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量,忽略了龙哥眼中那抹戏谑的光芒,只看到了“自由”那两个虚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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