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运输任务结束后的清晨,戒断反应比以往来得更早、更猛烈。
林晓雅蜷缩在隔间角落的铁板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距离上一次注射已经过去了四小时,但陈工没有像往常那样准时出现。骨头的寒冷感已经升级为冰针穿刺——仿佛有无数根极细的冰针从骨髓里向外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新的刺痛。肌肉的酸痛变成持续性的痉挛,手指和脚趾不受控制地抽搐,像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拉扯。
最难以忍受的是渴求。
那不再是心理上的渴望,而是生理层面的、动物性的嘶吼。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需要蓝冰,需要那种淡蓝色的液体来平息这场从基因深处爆发的暴乱。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但吞咽口水都带来疼痛——唾液腺似乎已经停止工作。
她抬头看向隔间门上的观察窗。紫色灯光在玻璃上投下跳动的光影,但门外始终没有脚步声。
迟到十五分钟了。
恐慌开始蔓延。如果陈工今天不来了呢?如果这是新的测试——测试她在没有毒品的情况下能坚持多久才崩溃?如果他们已经对她的运输数据满意,决定让她“退役”?
“退役”两个字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想起在C区看到的那些养护员的“退役流程”记录:器官摘除,尸体处理,像废弃的实验动物一样被分解。
不。
她扑到门边,用拳头砸门。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外面没有回应。她又用指甲抓挠门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求:
“给我……给我药……”
声音嘶哑,像破风箱在拉扯。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门开了。但站在门口的不仅是陈工和刀疤男,还有第三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外科口罩和护目镜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医疗箱。箱盖上印着林晓雅从未见过的标志:一只睁开的眼睛,瞳孔里嵌着微小的芯片图案。
“看来戒断反应达到预期强度了。”陈工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评论天气,“渴求程度?”
林晓雅说不出完整句子,只能点头,疯狂地点头。
陈工却没有拿出注射器,而是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
“签了这个,马上给药。”
纸是普通的A4纸,但上面的文字让林晓雅浑身发冷:
【自愿植入同意书】
本人林晓雅(编号732-1S),自愿申请植入“虹膜定位器(型号IL-T7)”与“代谢监测器(型号MM-003)”,以优化蓝冰给药方案及运输任务管理。本人理解并同意:
1. 植入物将永久性嵌入右眼虹膜(定位器)及左侧锁骨下静脉旁(监测器)。
2. 植入后,本人的实时位置、心率、血压、血液毒品浓度、戒断反应强度等生理数据,将每30秒传输至药炉中央数据库。
3. 本人同意数据用于:给药时机优化、运输风险评估、成瘾模型完善及其他研究用途。
4. 本人知晓植入物不可自行取出,取出需经项目主管书面批准。
5. 本人自愿承担植入手术及后续所有风险,包括但不限于感染、排异反应、神经损伤、视力影响等。
签署人:_____________
日期:_____________
纸张底部还有一行小字:“签署此同意书者,将自动升级为‘一级运输专员’,享受稳定剂量供应及戒断反应优先缓解权。”
稳定剂量。
这四个字像磁石一样吸住了林晓雅的目光。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渴求像火焰一样烧灼着每一根神经。稳定剂量意味着不再有这种延迟给药的折磨,不再需要掐着秒表计算下一次注射的时间,不再需要经历完整强度的戒断地狱……
“签了马上给药。”刀疤男补充道,“而且剂量增加20%,纯度提升到110%。”
110%纯度。这个违反化学常识的说法,此刻却像天堂的邀约。
林晓雅的视线在同意书和医疗箱之间来回移动。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已经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两套微型手术器械:细长的镊子、带放大镜的探针、还有两个比米粒还小的金属装置——一个呈圆盘状,薄如蝉翼;另一个是细长的圆柱体,表面有微小的发光点。
“定位器嵌入虹膜后,外观不可见,但能在任何光源下反射特定频率的光,卫星和地面基站都能捕捉。”陈工解释,“监测器会贴在锁骨下静脉外壁,实时分析血液成分,数据通过皮下天线传回。”
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拒绝植入……我们也可以继续现在的模式。只是下次延迟给药可能是五小时,或者六小时。直到你的身体学会‘更有效率地表达需求’为止。”
林晓雅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用更长、更剧烈的戒断反应来折磨她,直到她精神崩溃,跪下来求他们植入任何东西。
她的手在颤抖。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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