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画师与现代刺客 第86章 液态曙光

星云坐标在学宫中央持续闪烁，如同宇宙的心跳。各网络代表聚集在全新启用的“跨网络决策厅”——一个由晶石植物根系自然生长形成的环形空间，座椅由不同网络的特色材料交织而成，象征着难能可贵的统一。

“信号强度正在衰减，”理性网络代表调出实时数据流，冰冷的数字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按当前速率，液态光文明将在七十三标准时后完全寂灭。”

全息影像中，那片粘稠的黑暗仍在蠕动、扩张。被其吞噬的光之生命，凝固成的丑陋雕塑在黑暗中漂浮，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我们甚至不了解他们！”绝对进化网络的新代表，被称为“坚壁”的成员发言，声音带着历经背叛后的审慎，“贸然介入未知冲突，不符合风险管控原则。”

“了解？”情感网络的代表，其精神波动如同温暖的潮汐，“我们看到了痛苦，听到了呼救。还需要什么更多的‘了解’？”

自由网络的代表，一位身形不断微调变化的能量体发出共鸣：“每个文明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求助，本身就是一种选择。回应与否，则是我们的选择。”

集体网络的代表沉稳总结：“我们的团结经受了考验，但仍是初生的幼苗。需要权衡援助的代价与收益。”

苏砚的轮椅位于环形空间中央，与明、李夜、青蘙一起。他没有看争论的代表们，而是凝视着那片黑暗，以及其中挣扎的最后一点微光。他的编序之力虽然微弱，却能与那遥远的悲剧产生某种共鸣。

“他们在恐惧，”苏砚轻声说，声音通过扩音装置传遍决策厅，“但不仅仅是恐惧毁灭…更恐惧被遗忘。”

李夜银眸微眯，因果线在他视野中延伸向那片黑暗，却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纷纷扭曲、折断。“有东西在屏蔽因果探查，这种技术…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体系。”

观察者919号消失前留下的信息——“虚无感染”，与深渊同源但更古老。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可能是深渊的“祖先”，一个更加棘手的存在。

“观星者为何不亲自干预？”袁客师提出关键问题，他手中的古籍自动翻页，停留在描绘着古老观测协议的章节，“根据记载，观星者誓言不直接介入网络间的冲突。他们是记录者，仲裁者，而非救火队。”

“所以他们找到了我们，”明若有所思，“一个刚刚证明了自己拥有‘协同’能力，却又不够强大到可以拒绝的新生力量。”

这话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意味，让决策厅安静下来。

“也许，”青蘙开口，她手中把玩着一小块星云碎片，碎片在她掌心如液态般流动，“这不是考验，也不是利用。而是一次…‘邀请’。”

她将碎片轻轻抛向全息影像。碎片融入其中，那点即将熄灭的液态光突然增强了一丝，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

“星云物质能与他们共鸣！”技术主管惊呼，“我们在无意识中已经建立了连接！”

这一发现改变了争论的天平。连接已经存在，冷漠旁观反而可能带来未知的反噬。

“投票吧，”明提议，“但在此之前，我想听听执行者的意见。苏砚，李夜，青蘙，如果决定援助，你们将是先锋。你们的生命将首当其冲。”

所有目光聚焦到中央。

苏砚深吸一口气，忍着经络的抽痛，努力让声音平稳：“编序者修复的，不只是物品，还有…联系。那段求救信号，就是一种即将断裂的联系。我不能背过身去。”

李夜接话，银眸扫过在场代表：“因果已经纠缠。如果我们坐视一个网络寂灭，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我们？救援，从最功利的角度看，也是一种自卫。”

青蘙最简单，她只是举起手腕，那缕星云丝带正散发着温和的脉冲，与遥远坐标的频率一致：“它在呼唤我。生命呼唤生命。我需要去。”

短暂的沉默后，投票开始。

结果并非全票通过。绝对进化网络和理性网络投了弃权票，但并未反对。其他网络则投下了赞成的光粒。

“那么，决议通过。”明宣布，“组建‘跨网络救援使团’。目标：液态光文明网络。任务：评估情况，尽可能提供援助，并了解‘虚无感染’的真相。”

命令下达，整个学宫连同盟友网络迅速运转起来。一艘新的舰船在船坞中快速组装，它不再局限于某个网络的科技树，而是融合了七网络的精华：理性网络的逻辑驱动核心，情感网络的精神感应外壳，绝对进化网络的自适应结构，共生循环网络的生态维生系统，自由网络的形态可变性，集体网络的统一能量分配。它被命名为——“曙光号”。

苏砚、李夜、青蘙自然是核心成员。此外，各网络也派出了精锐代表，组成一个多元化的团队。袁客师坚持随行，负责与可能存在的古老智慧沟通。明则坐镇学宫，协调后勤并警惕可能的其他威胁。

出发前夜，苏砚独自来到晶石植物下。巨大的树冠洒下柔和的光辉，与中央的星云投影交相辉映。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树干，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来自七个网络的和谐脉动。

“我有点害怕，”他对着不会回答的植物低语，“不是怕死…是怕我们不够好，承担不起这份期望。”

一片叶子无声飘落，恰好落在他掌心。叶片的脉络中，金色与银色的光粒缓缓流转，仿佛在回应他的不安。

李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因果视觉里，未来是一片迷雾，”他说，“但有一条线很清晰——我们三个，会在一起。”

青蘙也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为这次旅程特制的种子库。“无论那片黑暗是什么，”她声音坚定，“它一定无法理解，生命在绝境中能迸发出怎样的光芒。”

第二天，在七网络代表的注视下，“曙光号”如同一位优雅的异界造物，缓缓驶出学宫空港。它通体流转着七彩光泽，形态在固态与能量态之间微妙平衡。

“启动跨网络跃迁引擎，”舰长——一位来自理性网络的精英AI——发出指令，“目标坐标已锁定。”

苏砚坐在特制的指挥席上，李夜在他左侧，青蘙在右。袁客师和其他成员各就各位。

窗外，星云投影为他们让开一条通道，仿佛在祝福这次征程。

“跃迁倒计时，三、二、一……”

“曙光号”化作一道融合了七种色彩的光梭，瞬间撕裂空间，投入未知的维度洪流。

学宫内，明看着消失的光点，低声自语：“带曙光回来。”

而在那片被黑暗吞噬的星域，最后一点液态光如同风中残烛，它的光芒微弱到几乎湮灭。就在它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道从未见过的、融合了七种网络特性的彩虹之光，如同宇宙尺度上刺出的利剑，狠狠扎进了粘稠的黑暗！

黑暗剧烈地翻滚、退缩，仿佛遇到了天敌。

那点即将熄灭的液态光，在这突如其来的“曙光”映照下，猛地亮了一下。

仿佛一声穿越了无尽虚空的、充满惊喜与希望的叹息。

“曙光号”舰桥上，苏砚猛地睁开眼睛。

“我们到了。”他轻声道，看着主屏幕上那片令人窒息的、蠕动的黑暗，以及黑暗中心那一点顽强闪烁的微光。

“检测到高强度恶意实体！”AI舰长的声音响起，“‘虚无感染’意识已锁定本舰！”

李夜的银眸瞬间锐利：“它发现我们了！准备迎接冲击！”

青蘙则闭上眼睛，双手按在甲板上，试图与这片死寂星域残存的、微弱的生命脉动建立连接。

营救行动，从抵达的第一秒起，就直接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