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珊看着程轻舟利落地付钱、付票证,将这些东西一样样装进他们带来的大布袋和网兜里,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这些看似普通的年货,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还是不好买到的。
“走吧,回家。”程轻舟将最重的米袋拎起来,另一只手提着肉和布,语气沉稳。
“嗯,回家。”苏彤珊拎起装海货的网兜,快步跟上他,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从县里供销社回来,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将小院的积雪晒得泛起点点晶莹。
程轻舟将自行车放到厢房后,把采购回来的年货一样样搬进屋里。
苏彤珊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那匹布料和一些零碎,看着他将米袋、海货、猪肉分门别类放好,让这间简陋的土坯房也充满了过日子的踏实感。
东西归置妥当,程轻舟便挽起袖子,开始张罗午饭。
灶膛里的火重新燃起,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着锅底,也驱散着冬日午后的寒意。锅里炖着简单的白菜粉条,旁边小锅里焖着米饭,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苏彤珊也没闲着。
她回到屋里,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从带来的包袱里翻出那匹新买的、柔软透气的浅蓝色细棉布,又拿出针线笸箩。
前几天她给程轻舟收拾换洗衣物时,就发现他的裤衩和背心都破得不成样子了,特别是裤衩,屁股和后腰的位置磨出了好几个洞,边缘也磨得厉害,简直是“通风透气”,补都没法补。
苏彤珊当时心里笑了很久:“这人……一直都是少爷做派,没想到,裤衩破成这样也能将就,看来是真不擅长这些缝缝补补的事。”
想想他平日里冷峻严肃,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的模样,再对比这破洞的裤衩,苏彤珊竟觉得有几分反差的好笑,又隐隐有些心疼。
一起生活快一个月了,同吃同住,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不止一次,最初的羞涩和尴尬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苏彤珊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拿起剪刀,比划着程轻舟旧裤衩的尺寸(当然,是趁他不在时偷偷量的),就开始利落地裁剪起来。
她的女红不算顶好,但基本的缝纫还是学过的,做两件贴身的里衣裤绰绰有余。
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暖暖地照在炕上,映着她专注的侧脸和飞针走线的灵巧手指。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灶间传来的轻微锅铲碰撞声,以及她手中针线穿过布料时细微的“窣窣”声。
这种宁静而寻常的劳作,让她恍惚间有种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很久的错觉。
临近中午,一个裤衩已经基本成型,只剩下最后收边。
苏彤珊正咬着线头打结,程轻舟撩开门帘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淡淡的油烟味。
“饭好了,先……”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苏彤珊手中那件明显是男式的、崭新的蓝色裤衩上。
苏彤珊刚好收完最后一针,抬起头,扬起娇美的小脸,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和期待,将手里的裤衩递过去,声音清脆:“轻舟,来,试试这个合不合身?”
程轻舟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触手是柔软棉布的质感。
他低头,完全展开,一件手工缝制的、针脚细密匀称的男式平角裤衩赫然呈现在眼前!
“轰——!”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程轻舟那平日里冷峻得冰雪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女人……给他做这么私密的衣物!
他猛地抬头,冷峻(此刻更显窘迫)的目光扫过苏彤珊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心头又是窘迫,又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动。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比平时更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慌乱:
“背过身去!”
“噗嗤——”苏彤珊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反应,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也没逗他,十分配合地、动作利落地放下针线,快速挪到炕沿,穿上鞋,脚步轻快地“哒哒哒”就跑出了东屋,临出去前,还贴心地把门给他“咔哒”一声带上了。
听着门外她似乎走远了的脚步声,程轻舟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热度丝毫未减。
他手里攥着那件柔软的蓝色裤衩,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扬了起来。
这种被细致关心、被当成“自己人”打点一切的感觉,真熨帖,将他心底那点窘迫都化成了蜜糖。
他不再耽搁,快速解开棉裤的腰带,褪下那条饱经风霜、几乎要“衣不蔽体”的旧裤衩,换上了新的。
布料贴身柔软,尺寸……竟然出乎意料地合适!
腰身松紧恰到好处,裤腿长度也正好。
他穿着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没有任何不适感。
程轻舟激动的想着:“她什么时候量的尺寸?”
这个念头让他刚退下去一点的热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他低头看了看被扔在炕脚的那条布满“战损”痕迹的旧裤衩,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心里盘算着:“吃完饭洗洗,以后还能当抹布擦擦桌子,物尽其用。”
整理好外面的棉裤,程轻舟努力平复了一下,脸上异常的温度,这才拉开东屋的门走了出去。
苏彤珊正坐在堂屋的小凳上,假装摆弄着笸箩里的线团,眼角余光却一直瞟着门口。
见他出来,她立刻抬头,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明显的询问。
程轻舟对上她那期待的眼神,脸上刚压下去的红晕又有点冒头的趋势。
他移开视线,看向厨房灶台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尽可能平淡、却依旧能听出一丝不自然的语气,快速说了一句:
“嗯……挺、挺合适的。”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向厨房的灶台,去查看锅里的菜,只留给苏彤珊一个泛着可疑红晕的耳根和略显僵硬的背影。
苏彤珊看着他这副强装镇定实则羞窘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程轻舟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钻进了厨房,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
“你坐着,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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