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身压低,凑近她小巧的耳廓,轻佻的低声细语:
“苏彤珊,你现在这副糟蹋的狼狈相……啧,看着真让人舒坦。”
苏彤珊自傲的自尊心,又瞬间回归了,控制不住的暴脾气,要爆发了,但是她心里,又劝自己不能爆发,
但是苏彤珊实在控制不住。
如果以后江景知道,因为他这句毒舌嘴,自己这辈子,错过了什么,一定会悔恨的吧。
苏彤珊忍了又忍,实在气不过,猛地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着他:
“滚!出去!江景,你给我滚出去!”
她的推搡,对于江景来说毫无力道,但他还是顺着她的力道,一步步被推出了房门。
直到走到门外,他看着她,“砰”地一声狠狠摔上破旧的门。
江景站在紧闭的门外,俊脸上刚刚闪现过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
清俊的脸,瞬间变的冰冷阴郁。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江景收回刚要提起,要敲门的手。
抬眼看向脚步声。
程轻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肩上似乎还落着未化的雪粒,正大步走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
江景眼底掠过一丝轻蔑,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哼出一声冷嘲。
江景不再停留,冷着脸转身,与迎面而来的程轻舟擦肩而过,径直走出院子,背影清瘦而孤峭。
程轻舟皱眉看了一眼,江景离开的方向,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门前。
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停顿了一下,才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屋内比外面更加昏暗阴冷,一股混合着霉味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轻轻的走到东屋,眼眸一直寻找着什么,很快在土炕上锁定了个身影。
苏彤珊倒在炕上,蜷缩着,像是失去所有生机的破败娃娃。
她呼吸急促而微弱,此时,脸颊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小脸苍白,显然发烧了。
程轻舟看着虚弱的苏彤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闷闷的疼,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慢慢走近苏彤珊,站在炕边,幽深的眸子看着苏彤珊,心里恨恨的想:
“这个倔得要死的丫头,这时还有力气跟他生气吗?”
“宁愿下乡,吃这种苦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肯对他服个软?”
他和江景……之前暗中破坏了,她那么多次工作名额,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就想逼她低头。
可这个心狠的,居然一个人下乡了。
“她现在肯定恨他吧?”
程轻舟眼底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绪。
“恨也好。”
“恨,她心里才能牢牢记得他,刻骨铭心地记得。”
总好过被她彻底遗忘,或者视为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他就这样站着,看了很久。
好像要将她,此刻脆弱又倔强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苏彤珊此时,陷在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混沌里。
前世零碎的片段和今生冰冷的现实交织翻滚。
……前世,这个时候,她看到程轻舟站在炕边,用尽最后力气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苏彤珊半梦半醒着,回忆着前世:
“她那时,是怎么做的?”
“她当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抓起炕边那个破旧的搪瓷缸子,狠狠朝他砸过去!”
“滚!程轻舟你给我滚!
“谁要你假好心!”
“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看我苏彤珊现在像条癞皮狗一样,趴在这里,你满意了?!”
“你给我滚!我死都不用你管!”
声音嘶哑,字字直插人心,现在想想好像她被什么控制了。
那时程轻舟轻易地偏头躲开了,搪瓷缸子。
程轻舟脸松动的表情,瞬间凝结,冷了下去,那点仅存的关切被冰封起来了,只剩下熟悉的嘲弄和阴郁。
他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她:
“笑话?”
“苏大小姐如今,还有什么笑话,值得我特意跑这一趟?”
“不过是顺路瞧瞧,你这身硬骨头,被这地方磨断了没有。”
“放心!断不了!就算你们都死绝了,我也活得好好的!滚!”
她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
程轻舟眼底最后一丝光也熄灭了,变得一片沉郁漆黑。
程轻舟气笑了,他笑自己的傻,最终,只是极冷地勾了一下唇角:
“好,很好。苏彤珊,你真有本事。”
他转身就走,一脚踹在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上!
“砰——!”
一声巨响,木门直接脱离了门轴,歪斜着飞了出去,砸在院子的雪地里。
凛冽的寒风瞬间毫无阻碍地灌涌进来,吹得她彻骨生寒,连心底最后一点热气都散尽了。
然后呢?
然后是她独自一人,在这冰窖般的屋子里,硬生生挺着。
“这一世,她绝对不能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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