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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黄超那老家伙的船过来了！”
徐亮拿着对讲机，快步走到朱立生身边，压低了嗓门：“他的人在用喇叭喊话，说‘黄沙王’登门拜访，想跟您聊聊。”
海风卷着咸腥味，吹得人脸颊生疼。
鱼排上几百号人的狂吼乱叫和渔轮刺耳的尖啸混成一片，简直要把人的耳膜给撕裂。
在这地方，别说隔着十米，就是脸贴脸说话都得靠吼。
朱立生接过对讲机，瞧了一眼远处那艘劈开海浪、气势汹汹的黑色快艇，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口白牙。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通过船上的大功率喇叭，混在巨大的噪音里，勉强传了过去。
“黄老板大驾光临，我这小破船亮堂不少啊！来都来了，不上来喝杯茶？”
几十米外，黄超站在快艇船头，听着对面传来的喊话，一张脸黑得能挤出墨水。
这小王八蛋，存心的！
明知道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故意搞出这么大阵仗，当着全羊城有头有脸的人的面，把他架在火上烤！
“黄爷，这小子摆明了没安好心！”身后的心腹咬着牙根，一脸不忿。
去，还是不去？
去，就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走上对手的台子，矮了一头。
不去？他“黄沙王”怕了个毛头小子的闲话，明天就能传遍整个市场。
他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儿搁？
黄超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不上不下。
几秒钟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过去！”
黑色快艇减速，缓缓靠上朱立生的主控游艇。
两船并拢的瞬间，黄超脸上所有的阴沉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夸张到失真的热情笑容。
“哈哈哈哈！朱老弟！你这动静搞得也太大了！老哥我隔着几里地就瞧见这阵势，佩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黄超大笑着，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一步跨上朱立生的船。
他脚下的意大利定制皮鞋踩在湿滑的甲板上，溅起点点水渍，但他腰板挺得笔直，派头端得十足。
朱立生也笑着迎上去：“黄老板，您可是稀客。
我这就是领着一帮兄弟混口饭吃，瞎折腾，哪能跟您在黄沙市场里呼风唤雨比。”
他伸出手，跟黄超那只戴着硕大玉扳指的手握在一起。
黄超的笑意不减，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全场。
当他看清远处那延绵近千米的鱼排，看到一条条平日里在拍卖会都难得一见的极品海鱼！
被那些穷凶极恶的钓鱼工粗暴地拖上甲板时，他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这小子，是真的把龙王的后院给端了？
“哎哟！黄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大舅刘文辉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顶着一张笑开了花的脸，点头哈腰地凑过来，那腰弯得，恨不得当场给黄超擦鞋。
“黄爷，您瞧瞧！这都是我们星海的兵，个顶个都是好样的！不是我吹，您随便拎一个出来，这钓鱼的本事……啧啧……”
刘文辉口沫横飞，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劲儿，简直不加掩饰。
黄超真想一脚把这个现世宝踹进海里喂鱼，脸上还得挤出欣赏的表情。
“不错，不错！看出来了，穷的很统一嘛！朱老弟手下，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嘴上夸，心里却在骂娘。
什么兵？这他妈分明是一群连命都不要的穷比！
朱立生这小子，太狠了！
竟然用这种法子，把一群社会最底层的垃圾，变成了给他疯狂印钞的机器！
最操蛋的是，这群泥腿子还他妈对他感恩戴德！
“妈的，这老狗脸皮真厚，路都给你挖了，还跑来装好人。”朱小毛在朱立生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朱立生不动声色地碰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他亲自端起一杯刚沏好的龙井，递到黄超面前，笑容憨厚。
“黄老板，海上风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黄超接过那杯茶，入手温热。
他知道，今天这场戏，自己要是不唱一出，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登台了。
必须得干点什么，把主动权抢回来！
就在黄超脑子飞速盘算着怎么反将一军时——
“主控船！主控船！d区！d区出事了！”
朱立生腰间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夹杂着巨大电流声的、惊恐到变调的嘶吼！
“有人被拖下去了！整个人！直接拖下去了！看不见了！”
船上的气氛瞬间一滞。
“把d区7号机的监控切过来！”徐亮反应极快，对着耳麦吼道。
主控室里，一块巨大的监控屏幕上，画面瞬间切换。
只见一个壮得像铁塔的钓鱼工，手里那根碗口粗的特制鱼竿，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轰然炸裂！
黑色的碳纤维碎屑四处飞溅！
而那个壮汉，连半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从甲板上硬生生倒着拽起，双脚离地！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最后“噗通”一声闷响，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人，没了。
海面上，一个小小的漩涡中心，一小团刺目的红色顽固地冒了上来，然后迅速被深蓝色的海水稀释、吞没，再也看不见。
黄超“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写满了“痛心”与“关切”，往前抢了两步，一把抓住朱立生的胳膊，声音都抖了。
“哎呀！朱老弟！这……这怎么搞的！出人命了？这可不是小事啊！得赶紧报警！赶紧停下！再出事怎么办！”
他嘴上急得快哭出来，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死了？死得好！天助我也！
小子，我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出了人命官司，你这渔场还想开下去？等着被查封吧！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过！
他死死盯住朱立生，想从这个年轻人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错愕，或者恐惧。
但是，没有。
朱立生脸上的憨厚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个正在消失的红色漩涡，然后，又缓缓地把脸转了过来，对上了黄超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
他什么也没说。
黄超却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突，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好像被对方看了个底朝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视中，朱立生终于动了。
他没有理会黄超，更没有理会周围其他人的骚动，只是平静地拿起对讲机，用一种处理午饭吃什么的平淡语调，清晰地下达了命令。
“徐亮。”
“在，老板！”
“查一下工号，通知财务，如果人真的死了，抚恤金，五百万，一个小时内打到他家人账上。”
黄超脸上的“担忧”瞬间僵住。
五百万？就这么……没了？
所有人都被朱立生开口就扔五百万的豪气给镇住，暂时忘了人还在水里呢！
朱立生趁机立马下命令，让潜水员立刻马上下去捞人。
心里也确实着急了，不是不能死人，但今天绝对不能死人，否则星海渔场直接面临封禁关门的危机。
这还没完，转移视线的烟雾弹再放一颗。
朱立生顿了顿，对着对讲机，也对着面前的黄超，补充了一句。
“另外，用喇叭通知所有钓鱼工都听清楚。”
“从现在开始，每钓上一条五十斤以上的鱼，公司额外奖励十万。”
眼神却盯向了海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