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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七点。
朱家湾巨物塘，那个不起眼的两亩猪腰子塘，被围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少说上千号人。
村里的男女老少，闻讯赶来的钓鱼佬，甚至还有几个从邻县开车过来的鱼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片平静无波的水面。
人群中，几台大功率水泵正发出嗡嗡的轰鸣，浑浊的塘水顺着粗大的管道，哗哗地流向旁边的沟渠。
全副武装的小飞哥姗姗来迟。
他穿着一身专业的防水捕鱼服，脚踩高筒水靴，在一众助理的簇拥下，艰难地挤到塘边。
他对着身旁一个助理高举的手机镜头，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直播间的画面里，在线人数已经跳到了十二万，并且还在飞速上涨。
“家人们，情况看着不太妙啊。”
小飞官腔官调地开口，指了指那塘水。
“你们看这水面，太平静了，连个像样的大水花都没有，更别提鱼星子了。
我盘塘这么多年，这种水情……十有**是白板塘。”
他这话一出，直播间立刻炸了。
“飞哥别慌！一百万都花了，说不定底下藏着核潜艇呢！”
“我赌五毛，这塘主就是个吹牛逼的，想蹭飞哥你热度！”
“日内瓦，退钱！这塘主看着一脸老实，心也太黑了！”
“笑话！三道湾镇年度最大笑话即将诞生！”
弹幕疯狂滚动，热度直接冲上了全平台户外榜第一，在线人数朝着二十万大关狂奔。
岸边，小飞哥看到了同样站在塘边的朱立生。
朱立生揣着手，嘴里叼着根没点火的烟，表情淡定得像是在看自家菜地。
小飞哥心里那股腻歪劲又上来了。
九成九，今天要闹个天大的笑话。
丢人现眼的不只是他小飞哥，连带着整个朱家湾，整个三道湾镇，都要在几十万网友面前，沦为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看着憨厚老实的年轻人一手造成的。
心里冷笑一声，他还是挤出职业性的笑容，主动走了过去。
抱着逗傻子的心态，他将手机镜头对准两人，再次发出了灵魂拷问。
“朱老板，这水都抽了快一半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您确定，这塘里有鱼？还值一百万？”
朱立生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慢悠悠地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在几十万网友的注视下，他吐出一口烟圈，用那副高深莫测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昨天的话。
“放心，这波，你赚大了！”
“噗——”
没等小飞哥把白眼翻到天上去，直播间里先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又来了又来了！”
“波神！我愿称他为波神！”
“这大哥是复读机吗？就会这一句？”
“我他妈要笑死了，飞哥的表情已经便秘了！”
“我开始怀疑了，这塘主不会是真有什么惊天大货吧？”
七点半，水泵停了。
原本近十米深的水塘，此刻水位已经降到了不足四米。
浑浊的水面上，终于开始有了些许动静。
偶尔能看到一两条黑影猛地一窜，激起一小片水花，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体型看着不小，估摸着也有个二三十斤。
可这，距离一百万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
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飞哥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他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他朝着身后几个请来的专业拉网师傅一挥手，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
“开始拉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上千双眼睛，几十万网友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那张缓缓沉入水中的巨大渔网上。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塘里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能让一个看似正常的年轻人，狂到敢开价一百万，还敢签对赌协议！
渔网从猪腰子塘的两头，由十几名壮汉喊着号子，缓缓向中间合拢。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除了渔网搅动起的泥浆，水面依旧平静得诡异。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完了完了，看着是真没鱼。”
“我就说嘛，草鱼能长多大？这一塘顶天了卖个七八万。”
“这小朱老板，这次玩脱了啊，要赔一百万呢！”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充满了冷嘲热讽。
“翻车现场！大型社会性死亡！”
“主播太惨了，被个神经病骗了一百万！”
就在所有人的期待都快要消磨殆尽时，异变突生！
随着两边的渔网被合围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区域，那片看似死寂的水域，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炸了！
“轰！轰！轰！”
仿佛水底下同时引爆了数十颗深水炸弹！
整个水面瞬间翻江倒海，浊浪滔天！
一条条巨大无比的黑影，如同潜水的巨兽，猛地从水下窜出！
“哗啦——！”
一条至少一米五长的巨型草鱼，通体乌黑，像一根炮弹般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恐怖的弧线，然后重重砸下，激起漫天水花！
“我操！”
“那是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第二条，第三条，第十条……
成群！
成群成群的巨型草鱼，疯了一样跃出水面！
那已经不是鱼了！
那是一头头水中的蛮牛！
每一条的体型都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草鱼”这种生物的认知！
这些鱼根本不躲，反而迎着渔网，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砰！”
一声闷响，一个拉网的壮汉手里的网绳猛地一绷，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直接拽进了水里！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彻全场！
那张足以网住上万斤鱼的特制渔网，就像一张脆弱的窗户纸，被一头巨兽猛地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紧接着，第二个豁口，第三个！
渔网，破了！
数不清的巨型草鱼，从破口处疯狂涌出，眨眼间消失在浑浊的水中。
全场死寂。
上千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小飞哥呆立在原地，他手里还举着手机，可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死命地挠着自己的头，感觉头皮都要被抓烂了！
他疯了！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网破了？
他盘了这么多年的塘，第一次见到能把渔网撞破的草鱼！
还他妈是成群结队地撞！
这一塘鱼，能值多少钱？
几十万？肯定有了！
一百万？好像也差不多了！
但这他妈的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这一刻，小飞-哥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流量！
这是现象级的惊天大新闻！
这一幕要是传出去，他小飞哥的名字，未来十年，不，二十年，都将和“神迹”这两个字绑定在一起！
别说一百万，现在朱立生再开口跟他要一百万，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疯了！彻底疯了！”
小飞哥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抢过助理手里的另一个手机，对着镜头疯狂大吼。
“兄弟们！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是神迹！是神迹啊！”
不光他疯了，现场所有人都疯了。
沉寂了十几秒后，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尖叫！
而就在这片鼎沸的喧嚣中，站在人群外围的朱立生，口袋里的手机一个接一个地疯狂震动起来。
朴国昌的，王伟的，甚至还有几个陌生号码……
他一个都没接。
小飞哥冲到他面前，眼睛血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朱老板！不！生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快！快叫人！弄三层网！不！五层网！不管花多少钱！今天必须把这塘里的东西，给我全都捞上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狂喜，更带着一种对未知神迹的深深期待。
之前，众人期待的是渔网里能有什么惊喜。
而现在，他们更期待，那张号称能网尽一切的五层大网里，到底能装下怎样一个震撼世界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