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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大医院今天跟过年一样热闹。
急诊科的走廊里，一字排开躺了二十多个哼哼唧唧的“伤员”，引得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朱立生在缴费窗口，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刷了十万块钱。
拿到那沓厚厚的缴费单，他转身走到朱小毛和朱大壮面前。
“你们俩先回去，场子里还需要人看着。”
朱小毛顶着个黑眼圈，一脸不忿：“生子，就这么便宜他们了？特别是朱大海那个老王八蛋！”
朱大壮在一旁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腮帮子，瓮声瓮气地附和：“捶死他。”
“回去。”朱立生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医院门口，大街上人来人往！
打发走两个发小，朱立生刚准备转身回病房那边看看情况，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停下。
后排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的脸，戴着金丝边眼镜，冲他淡淡一笑。
“上来吧，朱老板，咱们聊聊。”
朱立生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对方没带什么凶器，自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朱老板年轻有为啊。”中年男人递过来一根烟。
朱立生摆手拒绝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我姓李，李建国。”中年男人自己点上烟，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吐出烟圈。
“你的鱼塘，很不错，非常有潜力。”
朱立生依旧沉默。
李建国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摊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的鱼塘，我们要一半的纯利润。
另外，你得马上注册一家公司，我们占股百分之五十一。”
朱立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
这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一半利润，还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见朱立生不说话，李建国像是聊家常一样，随口问了一句：“县党办的田娃，是你表哥吧？”
就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朱立生感觉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全炸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表哥田娃为什么再三叮嘱他要冷静。
这根本不是冲着他的鱼塘来的，鱼塘只是个由头，一个切入口。
真正的目标，是他的大表哥，田娃。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朱立生不由自主地为田娃担心起来。
他可没什么背景，就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能扛得住这种明枪暗箭吗？
后面的路，李建国说了些什么，朱立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浑浑噩噩地被车送回了鱼塘大门口。
看着那辆黑色奔驰绝尘而去，他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鱼塘里依旧热火朝天，钓鱼佬们的欢呼声、鱼竿的破风声、水花炸开的声音，交织成一片。
大姑、二姑、小舅他们看到朱立生回来，立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县里的情况。
“生子，怎么样了？”
“那些人没把你咋样吧？”
朱立生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脸，心里的那股寒意却怎么也驱散不掉。
他很清楚，眼前这片热闹繁荣的景象，都只是镜花水月。
在这件事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可能在瞬间被打回原形。
一旦表哥田娃那边顶不住压力，倒了，那他这个鱼塘，眼前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甚至，他自己和所有的亲人，都有可能被安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然后……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刻，朱立生才真正醒悟过来。
不是有了系统就能天下无敌。
没有足够硬的后台，自己这点财富，在真正的权力面前，就是一块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他必须学会利用手里的财富，把它变成保护自己的武器，而不是招来祸患的根源。
他还得把更多有实力的人，拉到自己的船上。
可眼下说这些，都太早了。
一切都得等表哥那边跟对方掰手腕的结果出来。
想到这里，朱立生再也站不住了，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田娃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田娃没有开口，像是在等着他宣判结果。
朱立生深吸一口气，从自己回到鱼塘怎么处理朱大海，一直说到被奔驰车接走！
再到李建国的条件和最后那句问话，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全部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田娃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等朱立生说完，电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朱立生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田娃那边突然传出一声冷笑。
那笑声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有愤怒，有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寒意。
“好，好得很。
我还是小看他梁科长的魄力了，竟然敢堵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跟我玩这种生死局。
好，既然你要战，那老子便奉陪到底。”
朱立生听不懂表哥嘴里的“梁科长”是谁，但他能从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即将爆发的滔天怒火。
没等他多问，田娃已经接着吩咐道：“好了生子，这件事在你这就到此为止。
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了。”
“接下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好经营你的鱼塘。”
听表哥这么说，朱立生心里堵得慌。
作为一家人，天生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现在表哥在前线跟人拼命，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却只能躲在后面，什么都做不了。
他觉得自己就算有了系统，也还是个废物。
他不甘心，忍不住追问道：“哥，难道我就一点忙都帮不上了？我有钱！还有大几十万！”
电话那头的田娃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过了几秒，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你不懂，体制内的斗争，还真不是钱能解决的。
有时候是立场问题，有时候是站队问题，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
田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但很快又变得坚定。
“不过……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鱼塘名气能突破咱们县的壁垒，冲出去，让省里的人都知道，或许……还真能帮到我。”
“别看你的鱼塘这几天在网上很火，但热度全被压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
外面的人，只当是个噱头，很快就忘了。
除非……你能搞出个现象级的惊天新闻出来！”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太难了。”
田娃觉得难如登天。
可朱立生听到这里，眼睛瞬间就亮了。
现象级的新闻？
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他来说，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