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钟的嘶鸣,像是用生锈的钝刀反复刮擦着要塞的每一块石头,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蜗。它不只是在空气中震荡,更像是一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紧绷的心弦上,砸得人胸口发闷,呼吸都跟着一滞。
林风的脚步踏上西城墙最后一级石阶时,扑面而来的不只是深夜凛冽的寒气,还有一种近乎实质的、粘稠的压迫感。风里裹挟着远处森林特有的潮湿腐叶气息,但更浓的,是一股无法言喻的腥臊、铁锈和某种东西腐烂后又被强行催发生机的怪味。他眯起眼,常磐之力无声地流转,将五感提升到极限。
城墙上,火把的光被刻意压低了。光线昏黄,只勉强勾勒出垛口后一个个绷紧如弓弦的轮廓——那是紧握长矛、指节发白的士兵,是压低身体、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威胁呜咽的豪力与隆隆石。空气里弥漫着粗重的呼吸、铠甲细微的碰撞、弓弦被无意识拨动的嗡鸣,还有一股混杂着恐惧与决绝的汗味。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城外那片吞没一切的黑暗,没人说话,死寂得让人心慌。但在这死寂之下,林风能“听”到更多——心脏在胸腔里狂躁的擂动声,牙齿无意识紧咬的摩擦声,还有那些宝可梦伙伴体内能量躁动的、如同即将沸腾水面的细微汩汩声。
他走到一处完好的垛口前,双手按上去。粗糙石面的冰冷透过掌心传来,带着夜露的湿意。他望向西方。
起初,只是森林边缘的夜色比别处更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又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蹲伏在那里,将星光月光尽数吸走。紧接着,那片墨色开始蠕动、翻涌。不是整齐的推进,而是像一锅被烧沸的、粘稠的沥青,表面不断鼓起令人作呕的气泡,又破裂开,挤出更多更深的黑暗。
然后,光出现了。不是火光,是无数针尖大小的、猩红的光点,密密麻麻,如同夏日腐肉上疯狂滋生的蛆虫,在那片沸腾的黑暗里亮起。它们闪烁不定,充满了最原始的、毫无理智可言的暴虐与饥渴。那是眼睛,是无数双被彻底污染、只剩下吞噬本能的眼睛。
声音也来了。起初是闷响,如同遥远的地底传来了压抑的闷雷。很快,那闷响变成了轰鸣,是成千上万只蹄足、爪牙、鳞片摩擦地面、刮擦树木、彼此践踏汇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咆哮。其间夹杂着无法分辨种类的嘶嚎、尖啸、磨牙声,混乱、尖锐,撕扯着人的神经。这不是行军,这是一股被释放的、纯粹毁灭**的泥石流,正轰隆隆地碾过大地,朝着灯火处奔涌。
天空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最后的光亮。大片大片的阴影从森林后方、从更远的黑暗里腾起,并非云朵,而是由无数扑棱棱的黑影组成的、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帷幕。翅膀拍打空气的密集嗡嗡声汇聚成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音,偶尔几声格外尖锐刺耳的鸣叫,如同锈钉划过玻璃,试图刺穿人的鼓膜。
黑潮压城。
林风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是亚朗。这位波导勇者此刻脸色沉凝如水,握杖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突出,但他站得笔直,目光锐利地刺向那片翻涌的黑暗。路卡利欧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贴他身侧站立,深红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敌阵,全身的毛发似乎都微微竖起,波导之力在体表凝而不发,蓄势待发。
“看来,他把家底全搬出来了。”亚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城墙上的压抑空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不是为了试探,是要一举碾碎我们。”
“正合我意。”林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锁定了黑暗潮水中几个格外“沉”的区域。常磐之力加上人造细胞卵通过“墓志铭”捕捉到的模糊预兆,都指向那里潜藏着真正危险的“暗流”。“省得我们去找。”
格鲁姆那铁塔般的身影从另一段城墙大步走来,重铠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脸上没了平日暴躁的怒容,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冷硬。他停在林风和亚朗身边,铜铃大的眼睛扫过城下那令人绝望的数量对比,啐了一口:“他娘的,阵仗挺唬人。老子倒要看看,是它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城墙硬!”他身边的隆隆岩低吼一声,岩石躯体微微调整角度,对准了正前方。
雷恩也上来了,他负责的东城墙暂时没有动静,此刻他脸色紧绷,语速飞快:“西面是主攻方向无疑了。空中单位数量惊人,我们的弓箭手和电系、冰系宝可梦压力会很大。必须优先打掉它们的指挥节点或者那些特别的大型单位,不然阵列容易被冲散。”
莉佳从另一侧走来,夜风拂动她的裙摆和发丝。她脸上看不出多少恐惧,只有一种沉静的专注。她先是快速看了一眼林风,确认他无恙,然后目光投向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天空。“霸王花和美丽花已经准备好了麻痹粉和魔法叶,可以覆盖东北和正前方空域。但范围太大,效果会打折扣。需要找准时机。”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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