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没有驱散奥鲁多兰上空的阴霾,反而将弥漫的硝烟染成一种浑浊的灰黄色,如同垂死巨兽肺叶里挤出的污浊喘息。城墙上下,血腥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时间在生与死的边缘变得模糊而粘稠。
西面城墙,那面巨大的嫩绿色念力屏障依然屹立,如同镶嵌在焦黑城墙上的翡翠护心镜。它的存在,像是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屏障保护下的那段城墙,守军得以轮换休整,包扎伤口,低声交谈,甚至有人趁机往嘴里塞两口硬得像石头的干粮。疲惫刻在每个人的脸上,但眼神里还保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以及望向屏障上方那嫩绿色身影时的信赖。
屏障之外,则是另一个世界。
喊杀声、爆炸声、濒死的惨叫、宝可梦的怒吼……这些声音混合成持续不断的、令人神经衰弱的背景噪音。空气中飘散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臭味、还有某种东西腐烂后的甜腻气息。城墙脚下,尸骸层层堆积,有黑暗怪物的,也有守军和他们的伙伴的,几乎填平了护墙的浅沟。鲜血浸透了土地,在某些低洼处形成了暗红色的小泊,吸引着不知名的飞虫。
格鲁姆像一头受伤但仍凶悍的老熊,在城墙各处巡视。他的重铠上布满了新的划痕和凹陷,脸上多了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血口子,皮肉外翻,只是草草用布条勒住。他的隆隆岩跟在身边,岩石身躯上崩掉了好几块,走起路来有些蹒跚,但依然忠实地履行着护卫职责。
“三队!把那段被酸液腐蚀的垛口用木板和石头堵死!快点!别等那些杂碎再从那里爬上来!”
“弓箭手!箭矢!谁他妈还有多余的箭矢?!去后面找军需官!抬也要抬上来!”
“担架!这里有个重伤的!轻点!妈的,他的穿山王……”
格鲁姆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仅仅是指挥官,更是一面移动的旗帜,只要他还在怒吼,还在走动,这段防线就仿佛有了主心骨。
不远处的墙根下,之前罗伯特和怪力战斗过的地方,血迹已经被新的尘土和碎屑覆盖,但那场惨烈的进化与反杀,却通过口耳相传,成为了这段防线新的精神图腾。几个正在修复工事的士兵,一边搬动着沉重的石块,一边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城墙外那片区域,眼神里带着敬畏和一丝被鼓舞的士气。
“听说了吗?罗伯特军士长的豪力,为了救他,临阵进化成怪力了!四只手!生生把那个黑漆漆的大家伙撕了!”
“何止!我亲眼看见的,那白光,唰一下,亮得晃眼!进化完的怪力,简直像座山!”
“罗伯特那老小子命真硬,腿都折成那样了,硬是被医疗队那帮娃娃兵抬回去了……艾琳娜大人应该有办法。”
“有那样的宝可梦伙伴,值了……”
类似的低语在防线各处流传。绝境中诞生的奇迹,哪怕再微小,在这种时候也如同黑暗中的火星,珍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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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紧邻西城墙根临时搭建的医疗区,此刻已然人满为患。
帐篷根本不够用,许多伤员只能席地而卧,身下垫着些稻草或破烂的毡布。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医护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草药味和汗臭味。
艾琳娜仿佛不知疲倦的精灵(如果精灵也会满身血污、眼眶深陷的话),穿梭在伤员之间。她的白色长裙早已染成暗红色,裙摆被撕破了好几处,方便行动。她身边跟着同样疲惫但眼神依旧温柔的吉利蛋和幸福蛋,它们不断使用着“治愈波动”和“生蛋”技能,尽可能稳定重伤员的伤势。
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罗伯特被安置在这里。他的左腿已经被艾琳娜用更专业的夹板和绷带重新固定,并用上了效果更好的伤药。脸上的血污被擦净,露出苍白却坚毅的轮廓。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紧抿的嘴唇和偶尔跳动的眼皮显示他并未完全昏睡。
艾米和她的走路草守在一旁。走路草正努力对着罗伯特腿上的伤口轻轻晃动叶片,持续释放着微弱的治愈能量。艾米则用沾湿的布巾,小心地擦拭着罗伯特额头的冷汗。
“艾琳娜大人说,军士长的骨头接得很好,失血也止住了,但需要静养和营养。”艾米低声对旁边的同伴说,“可是……现在哪里去找营养啊……”
她的同伴,一个同样年轻的医护兵男孩,看着帐篷外更多哀嚎的伤员,沉默地摇了摇头。
这时,罗伯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怪……力……”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艾米立刻凑近:“军士长,您醒了?您的怪力很好!它在城墙上,大家都在说它可厉害了!您别担心,好好休息!”
罗伯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目光投向帐篷外隐约传来喊杀声的方向。他放心不下他的老伙计,也放心不下他守了十几年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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