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沈萦洲猛地收回目光,声音比平时更沉,像是一道命令,也像是在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
他率先转身,高大的背影在流动的人潮中劈开一条通道。
叶旭萌还沉浸在烟花带来的余韵里,被沈萦洲这冷硬的两个字砸得一愣,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赶紧抱着沈小宝跟上。
沈小宝似乎也累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软软地靠在叶旭萌胸前。
一路沉默地走到停车场。
叶旭萌小心翼翼地把沈小宝放到后座宽敞的真皮座椅上。
刚想直起身说声“再见,我自己打车”,沈萦洲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上车。”
叶旭萌身体一僵,头皮瞬间发麻。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萦洲,脸上残留的笑容瞬间冻结,只剩下抗拒:“不......不用麻烦了,沈先生!我自己回去很方便的!”
他语速飞快,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让这个活阎王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这简直是自掘坟墓!
万一哪天他又惹毛了沈萦洲,或者对方心血来潮想找他麻烦,岂不是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恐怖片里被寻仇上门的场景,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哥哥......”沈小宝软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响起,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叶旭萌的衣襟一角。
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小脸上写满了依赖:“一起......”
沈萦洲的目光落在侄子抓着叶旭萌衣角的手上,又扫过叶旭萌那张写满“想逃”的脸,眸色深不见底。
他不再废话,直接上前一步,大手像铁钳一样精准地扣住了叶旭萌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我只想让小宝安心。”沈萦洲手上猛地发力,几乎是将叶旭萌整个人强硬地拽离车边,然后不容分说地将他往敞开的车门里一塞!
“哎!”叶旭萌惊呼一声,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狼狈地跌进了后座。
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沈萦洲已经紧跟着坐进了主驾的位置:“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那声响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震耳,也彻底关上了叶旭萌逃跑的可能性。
引擎启动,车子平稳地滑出停车场。
叶旭萌僵直地贴着车门坐着,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车厢里弥漫着沈萦洲身上那股清冽又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混合着沈小宝身上淡淡的奶香,形成一种怪异得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刚才被沈萦洲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残留着对方掌心灼人的温度。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男人。
沈萦洲专注的盯着前方,城市的灯光洒进车窗映在他侧脸上。
那冷硬如刀削斧凿的线条十分锐利,喉结突出,下颌紧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叶旭萌心里叫苦不迭,肠子都悔青了。
他就不该答应带沈小宝来看什么烟花!
现在好了,被这尊活阎王强行押送,简直就像被押赴刑场。
他正胡思乱想,腿上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暖意。
沈小宝小身子忽然软了下来,像只软萌的小猫咪,无意识地调整着姿势,最终将整个上半身都歪歪斜斜地趴在了叶旭萌的腿上。
小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叶旭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低头看着腿上这个小东西,沈小宝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嘴唇微微嘟着,脸颊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显得异常柔软。
这孩子睡着的样子,竟有种惊人的乖巧和无害,完全褪去了醒着时那种超乎年龄的敏感和淡漠感。
叶旭萌紧绷的神经被这毫无防备的依赖奇异地抚平了些许。
僵硬的手指动了动,迟疑地、极其轻柔地落在了沈小宝的后背上,隔着衣物,他能感受到那小小的、温热的起伏。
车子在城市的流光溢彩中穿梭,窗外霓虹闪烁,光影在叶旭萌低垂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手臂渐渐发麻,腿也渐渐失去知觉,但看着沈小宝沉静的睡颜,那种莫名的责任感压过了身体的不适。
沈萦洲的目光偶尔会从后视镜里扫过,落在他和沈小宝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带着审视,似乎还有一丝观察。
车子终于驶入叶旭萌住的小区,停在了熟悉的大门口。
叶旭萌如蒙大赦,长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发麻的腿,试图在不惊动沈小宝的前提下抽身。
“沈小宝,到了。”沈萦洲低沉的声音打破车内的宁静。
他侧过身,伸出手,动作称得上轻柔地拍了拍沈小宝的肩膀:“醒醒,小宝。”
沈小宝毫无反应,只是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嘴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小脑袋在叶旭萌腿上蹭了蹭,寻找更舒服的位置,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萦洲的眉头蹙紧了,又唤了几声:“小宝?沈小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从未见过沈小宝睡得如此深沉,如此对外界毫无戒备。
往常这孩子睡觉极轻,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像只随时准备逃窜的惊弓之鸟。
叶旭萌也尝试着轻轻推了推沈小宝的胳膊:“小宝?醒醒。”声音放得极柔。
然而,沈小宝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小脸朝里,更紧地贴住了叶旭萌的腰腹。
那双原本只是搭在叶旭萌小臂上的小手,此刻却像最坚韧的藤蔓,猛地收紧,死死地环抱住了他的小臂!
叶旭萌感到了一丝被箍紧的微痛。
小家伙的眉头舒展开,仿佛抱着全世界最令他安心的珍宝,再次沉入无梦的酣眠。
沈萦洲看着侄子那双紧紧箍着叶旭萌手臂的小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伸出手,尝试着去掰开那细小的手指,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笨拙和小心翼翼。
可沈小宝抱得死紧,在睡梦中发出不满的哼唧,反而抱得更牢了。
沈萦洲的动作顿住了。
他维持着侧身靠近的姿势,宽阔的肩膀几乎将叶旭萌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叶旭萌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无奈以及更深层某种情绪的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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