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州城的夜雾刚起,就被王府外两盏“重症看护”的红灯笼映得暧昧又凝重。亲兵们守在院门口,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挂着刻意装出来的愁容,见有人靠近就上前阻拦:“殿下重伤昏迷,王妃吩咐,暂不见客,还请回吧。”
墙头上一道黑影一闪,如同夜猫般悄无声息落地。王欣悦拍了拍夜行衣上的尘土,眉头拧得能打结——她刚从边境赶回,就听闻李阳遇刺重伤的消息,心里又急又愧。她的宿业军情报网遍布各州,连匈奴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可有人在廷州城里刺杀李阳,她竟半点风声没收到,这简直是失职!
她可是早就把自己和宿业军当成廷州的一部分了,李阳是主心骨,他要是出事,廷州和宿业军都得乱。借着雾色,她避开明哨,摸到李阳卧房窗外,刚要抬手叩窗,屋里就传来一道痞气十足的声音:“来都来了,还躲着干什么?进来坐会吧。”
王欣悦一愣,推门而入。屋里没点灯,只有窗缝透进来的微光,李阳正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哪有半点重伤昏迷的样子。“你没事?”她又惊又喜,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
“我没事,”李阳收起铜钱,脸色沉了沉,“但有人有事了——赵记商铺的赵家公子,替我死了。”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陆云舒端着一盏油灯走进来,看到王欣悦,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悦姐?你怎么在这?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油灯的光晃了晃,照亮王欣悦的脸。陆云舒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她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总往我家窗户上射箭送情报的,是不是你?”又转头看向李阳,似笑非笑,“夫君,你瞒我瞒得够深的呀,原来你一直跟宿业军有来往。”
李阳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王欣悦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我们宿业军当年被朝廷定为叛军,没办法,只能隐藏起来。这些年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在边境站稳脚跟。”
陆云舒眼神一暗,轻声道:“委屈你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宿业军的事——当年宿业军被构陷,她父亲陆承骁也受了牵连,不得不放弃军权,才换来个右相的闲职,而皇帝这些年,一直没停止过搜寻宿业军的下落,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就在眼前。
“过去的事不提了。”王欣悦摆摆手,看向李阳,“你故意放出重伤的消息,是想引幕后黑手现身?”
“还是你懂我。”李阳咧嘴一笑,“赵家公子死得不明不白,杀手全自尽了,线索断了。我只能装重伤,让那家伙觉得有机可乘,说不定会再派人来探,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了。”
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一块刻着复杂花纹的木牌——上面是廷州工坊特有的齿轮纹路,“我给所有亲信都发了这个,进出王府必须出示,还要用特制墨汁在衣角做记号,那墨汁是草木灰加胆汁做的,只有用温水泡了才能显出来,外人根本不知道。”
陆云舒补充道:“我们还弄了个‘重症模拟方案’,写了亲兵该怎么回话、府里该怎么布置,连太医来‘诊治’的话术都编好了,保证不会露馅。”
王欣悦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这法子好。我已经派了几个人,乔装成郎中、商贩去探病了,按你的规矩来,应该能引出点东西。”
李阳挑眉:“你倒是比我还急。”
“我这是失职之罪。”王欣悦语气严肃,“我的情报网没察觉到刺杀,已经是过错,要是再抓不到幕后黑手,我没脸再跟你称盟友。”
接下来的三天,廷州城里到处都在传李阳重伤的消息。驿卒快马把消息传到周边州县,茶馆里的说书人编了段“廷州王遇刺记”,听得百姓唏嘘不已,没几天,“李阳昏迷不醒,廷州群龙无首”的说法就传遍了方圆百里。
这期间,果然有不少人来王府探视。有真关心李阳的官员,也有乔装打扮的探子。按李阳的规矩,所有探视者都要在府外登记姓名、籍贯、来意,由亲兵通报后才能入内,入府前,亲兵会“不小心”用沾了隐形墨汁的手碰一下对方的衣角。
这天,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来求见,说能治重伤昏迷之症。亲兵按流程登记后,把他领到外厅,假意去通报,实则让人盯着他。“郎中”神色慌张,眼神总往卧房方向瞟,趁亲兵不注意,偷偷摸出一块铜制令牌看了一眼,又快速藏了起来。
等“郎中”走后,李阳让人把他坐过的椅子、碰过的茶杯都检查了一遍,又让人把沾了墨汁的衣角样本用温水浸泡,果然显现出淡淡的黑色痕迹。“孙旺,带人跟着他,看看他跟谁接头。”李阳吩咐道。
孙旺领命,带着几名亲兵悄悄跟了上去。那“郎中”出了王府,没去药铺,反而拐进了城外的一座破庙。庙里早有一个人等着,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郎中”把一块铜令牌交给对方,那人接过令牌,立刻骑马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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