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8从国库券到商业帝国 第64章 招工培训

招工启事贴出去的第三天，厂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那时是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春寒料峭。刘建军带着两个行政科的人，抬了张桌子放在厂门口，挂上“卫东服装厂招工处”的牌子。桌子还没放稳，人已经围了上来。

“同志，是这儿招工吗？”

“缝纫工，招吗？我有经验，干了八年。”

“我手快，一天能踩三十件。”

“招不招学徒？我肯学，不怕苦。”

声音嘈杂，带着急切。刘建军拿起铁皮喇叭，站到桌子上。

“大家安静！听我说！我们卫东服装厂招工，招缝纫工，也招学徒。有经验的优先，没经验的肯学也行。但有几个条件，听清楚了！”

人群安静下来，都仰头看着他。

“第一，年龄十八到四十，男女不限。第二，身体健康，能适应长时间工作。第三，有责任心，服从管理。第四，能接受加班，有加班费。第五，能接受培训，培训期一个月，工资照发。符合条件的，过来登记，领号，排队面试。”

人群涌动，都往前挤。两个行政科的小伙子赶紧维持秩序。

“排队！不排队的不给号！”

“别挤！都有机会！”

慢慢排成了长队，从厂门口一直排到街角，拐了个弯。刘建军粗略数了数，有两百多人。他心里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招工不愁。发愁的是，这么多人，怎么筛选？怎么培训？

登记用了整整一上午。姓名，年龄，住址，有没有经验，做过什么衣服，期望工资。登记表是用白纸油印的，简单，但够用。登完记，发号，从1到215。下午开始面试。

面试是陈师傅、杨秀娟、赵小军三人负责。就在车间门口摆了三张桌子，一人一张。陈师傅面试有经验的，杨秀娟面试有基础但经验不多的，赵小军面试完全的新手。

第一个过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王桂英，以前在滨城第二服装厂干过，做了十年缝纫工，去年厂子效益不好，下岗了。

“做过什么衣服？”陈师傅问。

“啥都做过，中山装，列宁装，西装，连衣裙，都做过。”

“手艺怎么样？”

“您看。”王桂英从布包里拿出件衣服，是件女式小翻领外套，做工不错，针脚密，线头少。

陈师傅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手艺还行。但我们这儿做的是高档丝绸服装，要求高，针脚每厘米12针以上，线头不能超过三处，尺寸公差0.5毫米。你能做到吗？”

“能，只要标准明确，我肯定能做到。我在二厂，是做出口苏联的，要求也严。”

“出口苏联……”陈师傅想了想，“那你应该懂规矩。我们这儿管理严，上班要穿工装，要戴手套，要按标准作业程序做。能接受吗？”

“能。有活干，有工资拿，严点怕啥。”

“行，你过了。明天早上八点来，参加培训。培训一个月，工资八十，转正后一百二。有加班费，有奖金。有问题吗？”

“没有，谢谢陈师傅！”

王桂英高高兴兴地走了。第二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张国庆，在街道小服装店干过两年。

“做过什么？”

“改衣服，做裤子，简单活。”

“会看图纸吗？”

“会一点，但不精。”

“手艺怎么样？针脚能到每厘米多少针？”

“这个……没数过，差不多就行吧。”

“我们这儿不能差不多，必须精确。你有这个意识吗？”

“有，我学，我认真学。”

陈师傅看了看他，小伙子眼神诚恳，但手艺肯定一般。他拿过一张白纸，一支铅笔。

“画一条直线，不用尺，就凭手感。”

张国庆画了，有点歪。

“再画一次，这次慢点，稳点。”

第二次，好多了，但还是不够直。

“行，有改进的意愿。你去那边，杨师傅那儿，让她看看。”

“谢谢陈师傅！”

一整天，面试了八十多人。有经验的老工人，陈师傅要现场考试：给块布，给个样衣，照着做，看针脚，看线头，看尺寸。手艺好的，当场拍板。手艺一般的，让去杨秀娟那儿再考。完全的新手，赵小军负责，考眼力，考耐心，考学习态度。

到晚上六点，初步筛选出一百二十人。陈师傅挑出三十个手艺最好的，当班长、组长储备。杨秀娟选出五十个有基础但需要培训的，赵小军选出四十个完全的新手但有潜力的。

“这一百二十人，先培训。培训一个月，考核合格的上岗，不合格的淘汰。班长从三十个熟手里出，一个班十个人，一个班长带九个。这样，能保证质量，能快速上手。”陈师傅对林卫东汇报。

“行，就按您说的。培训计划呢？”

“培训分三步。第一步，三天，洗脑。讲公司，讲品牌，讲质量，讲制度。让新人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要干成什么样。第二步，七天，基础训练。学穿针，学踩机器，学用工具，学看图纸。第三步，二十天，实操训练。用普通布，做简单工序，从易到难。考核合格，上岗。不合格，再练，再考。三次不合格，辞退。”

“谁来讲课？”

“我讲技术和质量，郑总监讲管理和制度，杨秀娟、赵小军讲实操。您要是有时间，也来讲讲，讲讲公司的愿景，给大家鼓鼓劲。”

“行，我讲。培训明天就开始？”

“明天就开始。车间已经腾出来了，设备也准备好了。三十台缝纫机，专门培训用。布是普通的棉布，线是普通的线，等学会了再用好料子。”

“好，那就开始。食堂准备好，培训期间，管一顿午饭。告诉大家，只要认真学，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大家。”

第二天，培训正式开始。

一百二十个新人，坐在临时布置的培训教室里——其实就是车间腾出的一块空地，摆了几排长条凳。前面挂了个小黑板，陈师傅站在前面，穿着工作服，很正式。

“大家安静。我是陈师傅，在服装厂干了四十年。从今天起，我带你们学手艺，学做人。咱们卫东服装厂，做的是高档服装，出口日本的。要求高，规矩多。但好处是，工资高，有奔头。你们来了，就是卫东的人。卫东好了，你们就好。卫东砸了，你们就散。所以，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一起使劲。”

下面很安静，都认真听着。

“咱们培训，分三步。第一步，学规矩。郑总监，你来讲。”

郑总监走上台，穿着西装，很精神。他先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讲。

“我是郑总监，负责生产管理。在日本企业工作过十年。我讲几个字：整理、整顿、清扫、清洁、素养。这叫5S，是现场管理的基础。什么意思？整理，就是把有用的和没用的分开，没用的扔掉。整顿，就是有用的东西放好，做好标识，要用的时候马上能找到。清扫，就是保持干净，无灰尘，无污渍。清洁，就是维持整理、整顿、清扫的状态。素养，就是养成习惯，自觉遵守。”

他讲得很细，每个字都举例说明。新人有的点头，有的茫然，但都听着。

“在我们车间，工具要放在指定位置，用完要归位。地面不能有垃圾，不能有线头。工作台要整洁，不能乱放东西。要穿工装，要戴手套，要按标准操作。这些，不是为难你们，是为了保证质量，提高效率，保证安全。你们可能觉得麻烦，但习惯了，就好了。在日本，工人都是这么做的。我们也要这么做，因为我们做的衣服，要卖到日本去，要跟日本货竞争。我们做得比他们好，他们才买我们的。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声音稀稀拉拉。

“大声点！有没有信心？”

“有！”这次响亮了。

第一步洗脑，进行了三天。陈师傅讲技术传承，讲工匠精神。郑总监讲管理，讲制度。杨秀娟、赵小军讲实际操作中的经验教训。林卫东也来讲了一次，讲公司的愿景，讲品牌的未来，讲每个人的发展机会。新人慢慢有了概念，知道这里不是随便混混的地方，是有规矩、有要求、但也有希望的地方。

第四天，开始基础训练。一百二十人分成六个组，每组二十人，轮流学不同的内容。一组学穿针引线，一组学踩机器，一组学用剪刀尺子，一组学看图纸，一组学烫衣服，一组学检质量。

学穿针引线的，每人发一根针，一根线，一块布。要求：一分钟内穿好针，打好结，缝出一条十厘米长的直线，针脚均匀。看起来简单，但很多人做不好。针眼小，线软，手抖。有的人一分钟都穿不上针，有的人缝得歪歪扭扭。杨秀娟一个个教，手把手示范。

“别急，心静，手稳。看准针眼，线头捻尖，对准，一穿就过。缝的时候，左手压布，右手进针，均匀用力。对，就这样。再来一次。”

学踩机器的，每人一台缝纫机，是厂里最老的那种“蜜蜂”牌，但保养得好。先学空踩，不穿线，就练脚感。轻踩，慢踩，匀速踩。找到那个不轻不重、不快不慢的节奏。然后穿上线，在废布上缝直线，缝曲线，缝转角。很多人是第一次踩缝纫机，紧张，不是踩重了线断了，就是踩轻了不走。赵小军耐心指导。

“脚要放松，就像走路，自然。眼睛看针，手带布，跟着走。别盯着脚，盯着手。对，就这样。多练，练到不用想就能踩对。”

学用工具的，每人发一把剪刀，一把尺子，要练习剪直线，剪曲线，量尺寸。要求剪得直，量得准。很多人用不惯轻量剪，觉得飘。陈师傅示范。

“剪刀要握稳，但不是握死。手腕动，不是整个胳膊动。看，这样，轻轻一推，就剪开了。尺子要对准，要看准刻度，不能估。咱们做衣服，差一毫米都不行。一毫米，在你们看来是小事，在客户看来是大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一天下来，很多人手酸，脚麻，眼累。但没人喊苦。中午食堂管饭，两菜一汤，大白馒头管够。大家边吃边聊，交流心得。

“你那针穿得真快，教教我。”

“你机器踩得稳，有啥诀窍？”

“陈师傅真严，我剪歪一点，就让重剪。”

“严点好，严了才能学到真本事。”

晚上，有些人自发留在车间练。杨秀娟和赵小军陪着，看到有问题的，及时纠正。林卫东晚上来车间，看到这景象，心里很暖。

一周后，基础训练结束，考核。一百二十人，有二十人没过关，主要是手眼协调太差，或者学习态度不好。剩下的100人，进入实操训练。

实操训练用普通棉布，做简单的工序：缝袖子，缝领子，缝口袋。从最简单的直缝开始，到有弧度的，到有转弯的。每道工序都有标准，有样板，有质检。做坏了，拆了重做。做好了，表扬，奖励。

陈师傅、杨秀娟、赵小军，还有之前的老工人，分成几个组，每人带十来个新人，手把手教。车间里，机器声，指导声，交流声，混成一片，热闹但有序。

两周后，实操训练结束，第二次考核。100人，有30人进步慢，但态度好，留下继续练。有10人进步慢，态度也不好，淘汰。剩下的60人，进入岗前培训。

岗前培训是用真丝废料，做真正的工序。虽然是用废料，但要求跟正品一样。针脚，线头，尺寸，一点不能差。这次，淘汰了15人。剩下的45人，加上之前筛选出的30个熟手，总共75人，成为第一批新员工。

“75人，加上原来的93人，总共168人。分成三个车间，每个车间56人。每个车间分四个组，每组14人。组长从熟手里出，班长从老员工里出。这样，架子搭起来了。”陈师傅向林卫东汇报。

“好，人员到位了。设备呢？”

“第一批一百台缝纫机，已经到货五十台，正在安装调试。剩下五十台，下周到。车间改造基本完成，电路通了，灯亮了，通风好了。下周，可以试生产了。”

“试生产什么？”

“用普通面料，做一批内销的衬衫，练手，磨合。同时，第二批订单的样衣，用真丝做，精工细作，给周先生看。两不误。”

“行，就这么办。告诉大家，下周一，正式开工。新车间，新设备，新团队，新开始。咱们要打个漂亮仗。”

“是！”

培训结束了，新员工们领到了工作服——白色的确良褂子，蓝色的确良裤子，白帽子，白手套。虽然朴素，但整齐，精神。他们站在新车间里，看着崭新的机器，明亮的灯光，干净的地面，脸上是兴奋，是期待，是跃跃欲试。

陈师傅站在前面，看着这些新面孔，心里感慨。一个月前，他们还素不相识，还在为找工作发愁。现在，他们成了卫东的人，要一起做衣服，一起创品牌。这是缘分，也是责任。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卫东服装厂的工人了。记住这一个月学的，记住师傅教的，记住规矩。做衣服，是手艺，也是良心。一针一线，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客户，对得起这个牌子。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声音洪亮，充满力量。

林卫东在车间门口看着，心里踏实了。人招来了，培训了，团队初步形成了。虽然还会有问题，有摩擦，有困难，但有了这个基础，就有了应对的底气。

他知道，从今天起，公司不再是那个小作坊了，而是一个有一百多人、有正规管理、有明确目标的企业了。

虽然前路还有很多挑战，管理这么多人是个新课题。

但他不怕。因为知道，团队在成长，系统在完善，企业在壮大。

虽然路还很长，虽然还很艰难。

但只要方向对，只要人心齐，只要肯努力，就能走出一条路，一条通往规模化生产、通往正规化管理、通往现代化企业的路。

夜深了，他回到办公室，写下今天的思考：

“4月10日。

招工培训完成，新员工75人到位，团队扩大至168人。

总结：

1. 严格筛选，宁缺毋滥，保证人员基础素质

2. 系统培训，洗脑 技能 实操，层层考核

3. 以老带新，熟手带新手，传承技术文化

4. 建立班组建制，明确职责，形成管理骨架

收获：

1. 团队规模扩大，生产能力提升

2. 新人融入良好，质量意识初步建立

3. 管理架构清晰，为后续扩张打下基础

反思：

1. 培训周期长，成本高，需持续优化

2. 新人质量参差不齐，需加强过程管理

3. 老员工带新压力大，需建立激励机制

4. 文化融合需时间，要持续引导

信念：人是企业最宝贵的资源。认真选，用心培，严格管，公平待，才能打造有战斗力的团队。团队的成长，就是企业的成长。”

写完了，他合上笔记本，走到新车间。

车间里，机器已经安装好，整齐排列。工位已经分配，工具已经摆放。明天，这里将响起第一片机器声，开始第一件衣服的生产。

虽然挑战刚刚开始，虽然未来还有很多未知。

但他准备好了。因为他知道，这里将诞生他们的产品，他们的品牌，他们的未来。

虽然路还很长，虽然还很艰难。

但只要人在，心在，希望就在。

夜深了，他关掉灯，走出车间。

明天，将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