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晚上的吓死我了。”
“哪有。”林娜一脸无奈,语气里带着点不高兴,
“我下楼都站这儿好一会儿了,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出神。”
她指着锅里翻滚的水说,
“我不喊你,水都快烧干了。”
“啊?”
大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在煮面。
赶紧关火,但想了想又“啪嗒”两声把灶给点着了。
林娜看得一脸懵,不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了?”
“不够。”
大麦淡淡地说完,就快步走向水池。
提起水壶,“咕噜噜”接满一桶水,
又小跑回来把水倒进锅里。
原本的水已经烧开了,
她才慢悠悠地补了句,
“刚才是一人份,现在才是两人份。”
“呃——”
林娜愣了两秒,看到大麦那副认真的样子,忍住了想笑的表情。
“说到这个,今晚吃夜宵怎么不叫上我?”
其实大麦不喜欢洗碗,她也不会做菜。
有一回,大麦煮的面多了些,林娜吃了后,两人十分合拍,自此成了夜宵伙伴。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睡了?”
“嗯。”
“为什么这么说?”
“早上听到你起床的动静了。”
“哦哦。”
林娜一点点问清缘由后,才弄明白,便解释道:
“我上午请了假,补个觉,这会儿还挺精神的。”
“哦。”
大麦应了一声,眼睛始终盯着锅里煮的汤。
林娜早就适应了这种对话节奏,边说边动手帮忙。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上来了。
“呼,真香啊。”
林娜吸了一口面条,边喝汤边问:
“刚才你在发什么愣呢?”
“在想写书的事儿。”
大麦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
“我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写。”
“是不是我们下午在院子里吵到你了?”
“不是。”
“那就是没灵感啦?”
林娜看着她头上的发箍,关切地问道。
“还是说故事写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
大麦一边撩起耳边垂下的头发,一边皱着眉头。
“就是感觉写出来挺奇怪的。”
“挺奇怪的?”
“对,就是感觉别扭。”
“这……”
林娜心里一惊。
别扭?
写出来的东西还能有这种感觉?
她一直觉得写作就是灵感一来,就能顺畅地写下去。
这下可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能是遇到瓶颈了,你得换个思路想想。”
“对了。”
不等大麦说话,林娜赶忙接着说。
“最近小院来了不少新住户,你见过没?”
“见过。”
“真的?”
“真的。”
大麦点点头,语气很肯定。
“那天谢之遥也在,我都见过了。”
“……”
林娜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夜宵搭档说的“见过”,就是远远瞧了一眼。
不愧是作家,连“见过”都能理解得这么独特。
停顿两秒,林娜重新组织语言。
“你是见过了,但没跟人打招呼吧。”
“之前我们在楼下聊天,也没见你出来。”
“其实有时候多跟人聊聊……”
话刚说到一半,大麦微微皱眉打断了她。
“聊了。”
“啊?”
林娜愣了一下,这次倒是她有些意外。
周彦他们才搬进来几天,按说,不该这么快就跟人混熟啊。
这丫头性格应该还没到能跟这么多人打成一片的程度吧。
不过栗娜和许红豆都很健谈,要是她们主动搭话,倒也有这个可能。
林娜正整理着思路,准备接着说,却见大麦放下碗筷,一脸愁闷,慢吞吞地说:
“就是因为聊过了,才让我觉得这样写不对劲。”
“诶?”
“你跟谁聊天聊得这么投入——杠上了?”林娜问道。
大麦沉默片刻,闷声回答:
“周彦。”
“哦,原来是他。”
林娜并未感到意外。
许红豆和栗娜能与大麦聊得来,但周彦……
却是那种能让人感到轻松、愿意与他交谈的人。
回想起那天早上与他一同跑步的情景,他大概就是大家口中的“聊天好伙伴”。
回过神来,林娜笑着问道:
“他怎么影响你了?”
“不就是聊了个天嘛,怎么让你写书都写不下去了?”
“他……”大麦咬了咬嘴唇,思索着措辞,“他给了我一些写书的建议。”
“啊?”
林娜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
“他教你写书?”
“周……嗯,周先生还懂这个?”
“他不懂。”
大麦摇了摇头,回忆起周彦当时的话:
“他是用营销文案来举例的。”
“销售的精髓在于调动情绪,让人对一件事或一个产品产生兴趣,最终促成购买。”
“写书也是同样的道理。”
“故事是否精彩,人物是否吸引人,决定了是否有人愿意阅读。”
“还有就是要设置悬念、埋下伏笔。”
“比如——”
大麦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呆呆地望着林娜。
“你这样看着**嘛?”
等了一会儿,见大麦不再继续,林娜忍不住追问:
“比如什么?”
“后面的话呢?你怎么不说完?”
大麦看着她,若有所思。
林娜被勾起了好奇心,心里直痒痒:
“说一半留一半是吧?那今天的碗我可不洗了。”
“我没有!”
大麦急了,连忙辩解。
“他说完‘比如’后面就没词了,这是周彦的原话。”
“……”
就这样结束了?
林娜一脸茫然,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或许是不同行业之间的差异吧?
这个“比如”——
大概就是文化圈里的一种默契吧。
她也没再多想,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可没过多久,
对面坐着的大麦已经心不在焉了。
她一手拿着筷子搅动碗里的面,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眉头微蹙。
那副呆呆的模样,竟显得有些可爱。
林娜忍不住轻声叫她。
“又在想什么呢?我的专属夜宵大厨。”
“我在想他说的那些写作技巧。”
大麦撇了撇嘴,开始倒苦水。
“那天之后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讲得挺有道理的。”
“所以我试着用那种方式写,可是……”
“不管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劲,特别不舒服。”
“删了又改,改了又删,这两天几乎都没写出什么内容。”
“那——”
林娜试探着说:
“会不会,他的方法不适合你?”
“可能是吧。”
大麦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可脸上的愁云仍未散去。
这事儿若搞不明白,她怕是连写作的灵感都没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