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绯 第36章 暗夜独酌 心魔噬心

晚宴终于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只有沈清辞能感受到的酷刑氛围中结束了。苏曼卿由杨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起身，那年轻男孩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瓷器，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依赖。

“曼卿姐，小心台阶。”杨辰的声音甜腻温柔。

苏曼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僵立在原地的沈清辞，那眼神深处，是一抹难以捉摸的、近乎残忍的了然。

李晚晴走到沈清辞身边，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沈总，今晚……谢谢您能来。杨叔叔他……比较黏我妈妈，希望您别介意。”她的解释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掩饰。

沈清辞勉强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不会，晚晴小姐客气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没有理由再停留，也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对刺目的“主仆”。几乎是逃离一般，他婉拒了李晚晴让司机送他的提议，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的车。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吹来，却无法冷却他滚烫的皮肤和冰冷的心。

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世界瞬间被隔绝。巨大的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颓然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晚宴的画面：杨辰殷勤布菜的手指、替苏曼卿擦拭嘴角的餐巾、喂到她唇边的虾肉、还有苏曼卿坦然接受甚至带着一丝宠溺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曼卿姐……” 杨辰那甜腻的称呼如同魔音贯耳。

“送来解闷的……” 李晚晴轻描淡写的解释更是致命一击。

原来这就是他在苏曼卿眼中的位置吗？一个或许有点特别，但本质上和杨辰并无不同的“消遣品”？只不过杨辰是明码标价、主动献上的玩物，而他沈清辞，则是披着“联姻”外衣、需要她花点心思“驯服”的、更有挑战性的猎物？

一股混合着强烈嫉妒、深入骨髓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灼烧！他嫉妒杨辰可以如此毫无顾忌地表达亲昵，嫉妒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苏曼卿身边，哪怕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他更屈辱于自己竟然会为这样一个女人的些许“关注”而意乱情迷，甚至暗自窃喜！

他猛地抬起头，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他内心困兽的嘶吼。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寂静的环湖路上飞驰，窗外的树木和路灯化作模糊的光带。他需要速度，需要刺激，需要某种方式宣泄这几乎要将他撑爆的负面情绪！

然而，飞驰的速度并没能带走内心的煎熬。反而在极致的安静和飞逝的景色中，另一种更黑暗、更羞耻的念头，如同水鬼般从心底最深处浮了上来——

他竟然……在嫉妒杨辰的“身份”。

那个被当作“玩物”、被肆意使唤、毫无尊严的“身份”！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得沈清辞手脚冰凉，下意识地猛踩了一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在路边猛地顿住。

他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被自己这荒谬而可怕的念头惊呆了。

他怎么会……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可是沈清辞！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应该感到的是被冒犯的愤怒，是高高在上的鄙夷！而不是……而不是这种扭曲的、见不得光的……羡慕！

羡慕杨辰可以如此直白地臣服在苏曼卿的脚下，羡慕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那种“宠幸”，羡慕他能够以那种卑微的姿态，换取靠近她的资格……

“不……不是的……”沈清辞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这可怕的心魔。但越是抗拒，那念头就越是清晰。

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渴望着那种被绝对掌控、被肆意对待的感觉吗？渴望像杨辰那样，剥去所有社会赋予的身份和尊严，只作为一个纯粹的、取悦她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自我厌恶。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隐藏的、那个名为“清清”的、渴望柔美与依附的自我，难道其终极形态，竟然是杨辰那样吗？

不！他绝不要！

可是……为什么当想象着苏曼卿用对待杨辰的方式，用那带着宠溺和掌控的目光看着他，用那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对他做出各种命令和抚弄时……他的身体，竟然可耻地……再次产生了反应？

一股熟悉的、微热的湿濡感，从小腹传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汹涌。

“呃……”沈清辞发出一声压抑的、混合着痛苦和欢愉的呻吟。他绝望地发现，即使理智在疯狂地排斥和愤怒，他的身体，他最原始的**，却已经诚实地投向了黑暗的一面。

苏曼卿不仅看穿了他的秘密，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轻易就唤醒了他内心最深处、最不堪的受虐欲和臣服欲。

他瘫在驾驶座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车窗外是寂静的夜和冰冷的湖，车内是他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身体反应。羞耻、愤怒、嫉妒，还有那该死的、挥之不去的隐秘兴奋，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不知道在车里呆了多久，直到身体那阵不争气的反应慢慢平息，只留下更深的疲惫和空虚。他木然地重新发动汽车，以缓慢的速度驶回公寓。

这一夜，沈清辞注定无眠。苏曼卿漫不经心的笑容，杨辰卑微讨好的眼神，如同梦魇般纠缠着他。而最让他恐惧的，是那个在他心中悄然滋生的、黑暗的种子——对绝对臣服和受控的隐秘渴望。

他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城市的霓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一边是看似光明却充满压抑的“正常”人生，另一边，则是通往苏曼卿那个充满掌控、羞辱与极致欢愉的黑暗世界的深渊。

而他的心，正不可控制地向着深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