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法院的大门,青灰色的石阶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质感,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吐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沈玖走在最前面,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手中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被她攥得滚烫,仿佛握着的是一把足以剖开黑夜的利刃。
小林律师,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是市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公益律师。
她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将U盘里的内容反复看了三遍,又仔细比对了合同原件。“沈总,”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这个U盘里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明赵莉在签约时存在诱导性陈述的佐证。但是……”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法律上要构成‘欺诈’,从而推翻合同,需要非常强的证据链,证明对方在签约时就抱有‘非法占有’的明确主观恶意。这段录音,对方完全可以辩称是内部探讨不同方案时的‘头脑风暴’,而那份所谓的原始方案,也可以被解释为被废弃的初稿。至于附件里的营收目标,他们会说那是基于对‘麦田秋’品牌价值的高度看好,是一种‘激励机制’。在法律层面,这很棘手,我们胜算不大。”
小林律师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上。
桃婶的眼圈又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大山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唯有沈玖,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明白了。小林律师,麻烦您先按程序,帮我们向法院申请财产保全,阻止禾安银行对土地经营权的预质押评估,同时,起诉他们,要求裁定合同中的部分条款无效。”
“这只是缓兵之计。”小林律师提醒道,“最多争取一些时间。”
“时间……”沈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穿透了办公室的玻璃窗,望向远方青禾村的方向,“有时候,时间就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当晚,月凉如水。
沈玖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沈家祖宅的废墟。
这里是记忆工坊的起点,也是一切梦想开始的地方。
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草木的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酒香。
她走到新建酒坊的地基前,那片被夯实压平的土地,是她亲手规划的。她缓缓蹲下身,伸出右手,掌心轻轻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签到。”她在心中默念。
没有熟悉的光幕,没有悦耳的提示音。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检测到‘契约’类负面因果能量高度积聚……正在追溯污染源】
【源头锁定:三次非等价交换行为】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玖的眼前,三道微不可察的金色光痕,如流萤般从她掌心下的土地中逸散而出,分别射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一道,指向村里那个曾经挂满红绸的签约会议室。
一道,遥遥指向县城禾安银行的方向,精准地落在了银行营业大厅的某个柜台位置。
而最后一道,也是最微弱的一道,却蜿蜒着飘向了不远处,村中那座古老祠堂的偏殿。
那里,是当初赵莉第一次来访时,曾驻足停留、与村里老人闲聊的地方。
沈玖猛地站起身,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不是简单的会面,不是随意地闲聊。
每一次接触,都是一次能量的交换,一次因果的烙印。而这三次,系统给出的判断是——非等价交换。
是掠夺!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整个青禾村。
沈玖推开了祠堂偏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尘封许久的气味扑面而来,蛛网在倾颓的梁柱间摇曳。这里久已无人打理,供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供桌下方,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那里,一张纸被踩踏得变了形,深深地嵌在地面砖石的缝隙里,上面还留着一个清晰的高跟鞋印。
沈玖蹲下身,用那枚半截曲刀残片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挑了出来。
纸张已经受潮发黄,但上面的字迹,在晨曦微光下,依旧触目惊心。
那是一张打印的便笺纸,抬头印着一行小字:“禾安银行内部流程单”。
正文赫然写着:
“项目名称:青禾村‘麦田秋’品牌扶持计划。”
“核心目标:三年内,通过协议条款,实现其名下全部土地经营权的合法转移。”
“关键绩效指标(KPI)考核依据:债务违约率。”
而在便笺纸的背面,是几行龙飞凤舞的手写备注,那熟悉的字迹,正是出自赵莉之手。
“备注:传统固态酿酒法产能低下,无规模化潜力。所谓‘扶持’,本质是加速其暴露财务脆弱性,完成市场化淘汰。此模式可复制至其他类似‘非标’农业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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