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一层薄薄的冷雾笼罩着青禾村,像是为这场未竟的闹剧披上了一层欲说还休的白纱。
废墟前,昨夜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颗颗悬着的人心。
沈德昌一夜未眠,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再无昨日的嚣张气焰。
他时而望向那被几块大石草草封住的地窖口,时而又惊惧地看向村口的方向,仿佛那里随时会开来一排警车。
一辆半旧的吉普车,溅着泥点,终于在万众瞩目中颠簸而来。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形清瘦、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戴着一副度数极深的老花镜,手里拎着一个陈旧的工具箱。
他便是陈保国,陈工。
陈工没有理会任何人,包括满脸堆笑迎上来的村长,径直走到地窖口,蹲下身,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朝拜圣地。
他先是让两个年轻人搬开石头,然后俯下身,用鼻子深深嗅了一下从洞口逸散出的空气。
“嗯…… 是老曲香,混着窖泥的土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 果木发酵的清甜。” 他喃喃自语,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下去,而是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采样铲,小心翼翼地在洞口边缘刮取了一些深褐色的泥土,放在一个玻璃皿中,又用放大镜凑近了反复观察。
“这窖泥…… 菌群结构已经固化了,看这分层和色泽,没有四百年养不出这样的‘老糟’。” 陈工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德昌的心口。
沈玖被村民从地窖里扶了出来,脸上沾着泥灰,眼神却清亮得吓人。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陈工的一举一动,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陈工在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亲自下到了地窖里。
过了许久,他才被拉了上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激动。“没错!就是它!典型的明代中期恒温曲窖!你们看这砖墙的砌法,‘三顺一丁’,砖缝用的是糯米石灰浆。还有那两个不起眼的通风口,一高一低,形成对流,完全符合《天工开物》里对‘神曲’酿造环境的记载!”
他指着地窖,像是在介绍一件绝世珍宝:“浓香型白酒,地缸发酵是主流,但那是为了‘清’。而这种半地下的恒温曲窖,是为了养‘曲’!这里的窖泥,才是无价之宝!你们村…… 怕是失传了一门惊天动地的绝技啊!”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那些原本还帮着沈德昌说话的族人,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怀疑和责备。
沈德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强撑着最后一丝颜面,干咳一声道:“既然…… 既然陈工都这么说了,那这里就是文物。为了保护现场,从现在起,这里暂时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嘴上说着 “封锁”,实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更是想借此机会,将沈玖彻底隔绝在地窖之外。
然而,他不知道,沈玖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的馈赠。
夜色如墨,将整个青禾村都吞入腹中。
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下来,只剩下犬吠和虫鸣。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过村里巡夜的更夫,再次来到了那片废墟前。
沈德昌所谓的 “封锁”,不过是拉了几道脆弱的警戒线。
沈玖轻易便翻了过去,她没有丝毫犹豫,熟练地搬开洞口的石头,再次滑入那片深沉的黑暗。
地窖里比白天更加阴冷潮湿,空气中那股混合了酒香与泥土的味道,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指引。
她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简易防潮灯,柔和的光晕瞬间铺满了这方寸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
“签到。”
“地点:沈家老宅地窖(明代遗存)。第二次签到。”
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精准。
“连续签到奖励发放:【古汉字偏旁对照表?残卷】。”
一束微光在沈玖的意识中炸开,化作一卷虚拟的竹简,缓缓展开。
上面并非完整的字典,而是一系列经过特殊整理的偏旁部首。
她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行小字吸引:
“女部字在明代民间私契、族谱阴卷中的变体写法……”
下面罗列着十几个生僻的古字,如 “妧”“婉”“媺”“媗”……
每一个字的旁边,都附有详细的注解:“万历年间,北方女性公开场合多以‘某氏’代称,然私契或墓碑阴刻,为留存血脉信息,或留真名,常以变体字书之,以避官府或宗族审查。”
这……
这是在指引我!
沈玖心头剧震!
她猛地想起了族谱上,那些被利器刮去名字的女性先祖!
族谱是公开的 “阳卷”,那么,是否还存在一本记录着真相的 “阴卷”?
或者,那真相,就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待着一个能看懂这些 “密码” 的人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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