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星子却稀疏。
昨夜那场胜利的余温,尚未在青禾村的空气中散尽,黎明带来的寒意,便已裹挟着新的阴云,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村委会门口那块老旧的公告栏,像一位见证了太多风霜的老人,此刻无声地承载着一张足以让全村心跳骤停的纸 ——《土地权属异议申请书》。
白纸,黑字,顶上鲜红的印章,像一枚烙铁,烫在每个围观村民的瞳孔里。
人群死寂,间或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
那份文件不长,字字却如刀。
申请人一栏,赫然写着 “青禾村沈氏宗亲联谊会”,理由更是冠冕堂皇 ——“祖宅地块涉及未登记之族产,其权属复杂,历史遗留问题众多,须暂停一切商业活动,重新确权。”
“族产?我呸!沈德昌那老东西,三十年前就把自家的祖坟地卖了换酒喝,现在倒想起来族产了?” 一个性子烈的汉子忍不住啐了一口,满眼怒火。
“就是!咱们这地,是玖丫头她奶奶那辈人一脚一脚踩出来的,跟他们沈氏宗亲会有个屁的关系!”
议论声渐起,愤怒与不安像藤蔓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沈玖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定格在那张纸的末尾签名处。
那不是沈德昌的字,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指印,红得发黑,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又或是…… 被人攥着手按下的。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沈玖唇边溢出,清冽如冰。
她太了解沈德昌了,那是个欺软怕硬、见利忘义的草包,绝没有胆子主动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这枚指印,不过是别人递过来的一把刀。
她没有挤进去与众人一同愤怒,而是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村委会侧面的小屋 —— 那里是村里的监控室。昨夜那两道刺目的车灯,绝非偶然。
果然,调出昨夜凌晨两点左右的监控录像,画面虽然昏暗,却清晰地记录了一切。
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皮卡,如幽灵般停靠在村委会的后墙。
一道黑影敏捷地翻过墙头,撬开档案室的窗户,潜入其中。
不足十分钟,黑影便原路返回,消失在夜色里。
那人影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酷。
沈玖的眸光愈发深沉。
档案室里存放着几十年来村里的土地台账和户籍资料。
对方的目标,不言而喻。
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退出了监控室,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她拿出手机,那熟悉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签到界面悄然浮现。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酒坊,也没有选择窖池,而是将意念精准地锁定在了一个早已废弃的地点 ——【签到地点:青禾村委会旧账房(已拆除)】。
指尖轻点。
一束微光在她识海中炸开,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机械的漠然,却吐露出惊天的信息:【滴!检测到历史信息残留,触发特殊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民国三十六年地籍登记副本?残页】
一张虚幻的、泛黄的纸页,在她脑海中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用毛笔字书写的地契副本,虽有多处残破,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辨。
纸页的右下角,一行娟秀的小楷,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迷雾:“沈氏旁支玖户,合族共领,持‘麦南三号’地块永业权,以为女子踩曲、传习之所用。此契为凭,世代罔替。”
“沈氏旁支玖户!” 沈玖一字一顿地默念着,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旁支”,而非 “宗亲”。“玖户”,而非一家一姓。
这片地,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某一个男人的,而是属于那九个以酿酒为生的、被主家排挤在外的旁支家族!
是她们共同的产业,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根!
程砚舟,你以为你挖出了所谓的 “族产” 漏洞,却不知,你挖开的,恰恰是埋葬你野心的坟墓!
与此同时,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青禾女坊的院墙外,却已是人声鼎沸。
桃婶带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叮叮当当忙活着。
她们找来村里废弃的竹竿,砍掉枝丫,三两下便搭起一个简易的竹棚。
又不知从谁家翻出了几条破旧的麻袋,洗刷干净后铺在棚下的泥地上,成了一个临时的休息区。
“婶儿,咱们这是干啥?活儿还没开始呢!” 一个年轻些的媳妇一边帮忙拉着绳子,一边好奇地问。
桃婶黝黑的脸上,皱纹深刻,此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用力将竹竿插进土里,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咱们不能光低头干活,没个名分,没个说法。要是哪天地真没了,咱们踩出来的这些‘神曲’,给谁香去?”
她的话,让周围的女人们都沉默了。
她们一辈子都在这片土地上劳作,像地里的庄稼一样,春种秋收,默默无闻。
可现在,她们的名字被刻进了曲心里,她们的价值被全天下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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