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洞穴,重见天日,短暂的狂喜和恍惚之后,我们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里面死了人,不止一个,而且涉及多年前的失踪案和盗墓贼。我们不敢耽搁,立刻用恢复了一点的手机信号报了警。
直到精神松懈下来,我和毕哥才感觉到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尤其是两条胳膊,之前和那些怪物搏斗时全靠意志撑着,现在只觉得又酸又胀,连抬起来都费劲,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等待警察的时候,顾知意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语气凝重地对我们解释道:“洞内深处那些东西,已非寻常阴魂鬼物。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阴气滋养,无数人与兽的怨念、痛苦、疯狂相互交织、侵蚀、融合,早已孕育出了某种……更接近‘魔’的存在。它们借由极度浓郁的阴煞之气勉强显化实体,故而极端畏光。此等存在,灵智混沌,只余杀戮与怨恨的本能,常规的超度之法,对其已然无效。”
听他这么说,我们心里都沉甸甸的。那不仅仅是鬼,更像是从地狱缝隙里爬出来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物。
我们互相搀扶着,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地返回了之前的临时营地。远远地就看到徐丽娜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营地边来回踱步,一看到我们的身影,她立刻哭着冲了过来。
“你们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她泣不成声,显然担心到了极点。
毕哥大大咧咧,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哥几个福大命大,区区一个矿洞,怎么可能收走哥几个的小命。”
“就是就是,哥可是要做恐怖直播界一哥的男人。怎么可能止步于此!”我也过来插科打诨,用这种方式安慰一下徐丽娜。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嘴贫!”徐丽娜擦掉眼泪,脸色由悲转怒。
但最后我和毕哥都挨了一巴掌,打在了我们肩膀上,力道不轻,打的我差点摔个跟头。
这妮子,力气这么大。
她告诉我们,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山下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她亲眼看到我们之前进入的那个矿洞入口方向,扬起了巨大的烟尘,整个洞口似乎完全坍塌堵塞了! 她当时腿都软了,以为我们被活埋在了里面,立刻就用卫星电话报了警。
我这才恍然,原来我们在地下感受到的那次剧烈震动,竟然是矿洞主入口坍塌造成的!幸好我们阴差阳错找到了另一条隐秘的出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过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大量的警察和救援人员赶到了。他们先是对我们几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和笔录。看着我们一身狼狈,伤痕累累,警方也没有过多为难。
随后,又来了几辆看起来级别不同的车,下来几位气场沉稳的警官,还跟着一位穿着笔挺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的老者,以及几名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学生或者研究助理的年轻人。
那位中山装老者似乎权限很高,他仔细查看了我们带出来的那几个从盗墓贼尸体旁找到的、装满明器和玉器的背包。他拿起几件东西,借助放大镜仔细观察上面的纹路和材质,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纹饰,这种铸造工艺……绝非已知的任何历史朝代,甚至……不像是中原文明的产物。”老者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但我们离得近,听得真切,“看这风格,倒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对幽冥地府进行具象化崇拜的原始祭祀遗迹……年代,恐怕远超想象。”
他后面又和几位专家模样的人低声讨论着什么“史前文明”、“地脉节点”、“禁忌仪式”之类的词汇,听起来玄之又玄。
不过那时候,我和毕哥的体力与精神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涌来,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我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那样直接靠在营地折叠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酒店大床上。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灯光,已是深夜。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运行声。我挣扎着坐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恍惚间,之前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漫长而荒诞的噩梦。
但身体无处不在的酸痛,以及内心深处残留的惊悸,都在清晰地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次的探险,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之前对于“灵异”的认知范畴。南洋邪术、古堡怨灵、甚至凶宅地缚灵,虽然诡异,但总归还在一个可以理解、可以应对的“框架”内。但这次的地下遗迹,那些由无数怨念凝聚、不惧普通法器、甚至能形成物理实体的怪物,那个庞大、精密、充满致命机关的古老祭祀体系……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也更加危险的未知领域。
我靠在窗边,陷入了沉思。
我们“见诡小队”的初衷,是探索未知,帮助那些被灵异困扰的人,顺便做做直播。我们凭借一点特殊体质、顾知意的玄门手段,以及一股子热血和运气,一路走到了现在。
但这次,我们真的差点全军覆没。如果不是那几次侥幸,如果不是顾知意力挽狂澜,我们几个的名字,恐怕就要和那些盗墓贼、以及小杨的表哥一样,永远留在那黑暗的地底了。
我不能那么自私。
毕哥虽然莽,但义气深重;徐丽娜看似娇气,关键时刻却从不掉链子;顾知意更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支柱。他们的安危,我必须考虑。
也许……是时候调整方向了。
我在心里默默做出了决定。以后,尽量接一些相对“常规”的灵异事件,城市怪谈,凶宅净化,或者像之前那样的网友求助。至于这种深入荒野、探寻未知古墓遗迹的玩命活儿,还是能免则免吧。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得为毕哥,为顾知意,为徐丽娜,也为自己着想。
窗外的夜色深沉,而我心中的某些想法,却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