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篷里,篝火的光芒在帆布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我们都有些心神不宁。矿洞里那几声咳嗽和诡异的“烟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顾知意盘膝坐在防潮垫上,缓缓开口道:“方才岔路口所见,乃‘鬼拦路’。”
我们立刻竖起耳朵。
“此鬼物身上怨气不显,戾气亦不重,非是凶恶索命之流。”他继续道,声音平静,“其行径,更像是一种……警示。或是不愿生人深入,惊扰此地安宁;或是洞内深处确有凶险,它以此方式阻拦,意在保全我等。”
听他这么说,我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一个带着善意的鬼?这倒是头一回听说。但反过来想,需要它来警示的危险,又该是什么级别?
这一晚,我们各自怀着心事,在深山老林的寂静和远处矿洞无形的压力下,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间还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我们就陆续起来了。用冰冷的溪水洗漱,勉强驱散了睡意。围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旁,我们商量着白天的行动。
“白天进去看看,”我提议,“视线好一点,有些细节晚上可能忽略了。”
毕哥表示同意:“没错,昨晚黑灯瞎火的,心里没底。”
徐丽娜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去吧,我留守!我宁可面对看得见的鬼,也不想再看见那些密密麻麻、毛茸茸的虫子了!光是想想我浑身都痒!” 她昨晚被蜘蛛和虫子吓得不轻,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小杨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忙主动请缨:“阳哥,毕哥,顾小哥!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表哥可能就在里面,我……我想亲自去找找!”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决心。
我们互相看了看。让小杨进去确实有风险,但他作为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只要听从指挥,问题应该不大。
顾知意看了看小杨,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小杨受宠若惊),从布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黄色符箓,递给他:“将此符贴身收好,可护你周全,静心宁神。”
小杨双手恭敬地接过符纸,如同接过圣旨,激动地连连道谢:“谢谢!谢谢顾小哥!” (“顾小哥”这个称呼最早是毕哥叫开的,后来我们和直播间的网友都跟着叫顺口了。)
吃过简单的早餐,又休息了半小时消化食物,我们开始整理装备。这次是白天探查,没有开直播,行动可以更迅速灵活。我们四人——我、毕哥、顾知意,以及新加入的小杨,穿戴好装备,再次走向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矿洞。
白天的矿洞入口,在阳光下少了几分夜晚的诡谲,却多了几分破败和沧桑。我们打开头灯和手电,鱼贯而入。
洞内依旧阴冷潮湿,但有了昨天的经验,加上白天(虽然是洞内)的心理暗示,我们脚步快了不少,很快再次来到了那个“Y”字形岔路口。
顾知意在昨天留下符文的地方停下,蹲下身,用手指捻起地上那些已经化为灰烬的符纸残留,仔细感知了一下。他眉头微蹙,但没有多说,只是从背包里又取出了一根颜色深褐、比普通线香更粗壮一些的特制香,用火折子点燃。
一股略带辛辣、却又透着清冽的奇异香气弥漫开来,闻之让人精神一振,连洞内那股沉闷的腐朽气息都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跟紧我,勿要远离此香范围。”顾知意手持那柱香,如同持着一盏指引明灯,率先走向了昨晚出现异常的左边通道。我们不敢怠慢,紧紧跟在他身后。
通道开始变得狭窄、低矮,有时需要微微低头才能通过。洞顶垂下的石笋和渗水更多,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了一段,顾知意对毕哥示意了一下。毕哥会意,将一直提在手里、双脚被红绳捆住的那只大公鸡解开放到地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鸡并没有像普通家禽那样受惊乱窜,反而落地后,昂首挺胸,“咯咯”叫了两声,竟然自顾自地迈开步子,顺着通道往里走去!它一边走,还一边悠闲地啄食着地上爬行的小虫子和苔藓,那姿态,不像是一只被带入险地的祭品,反倒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将军,显得异常惬意!
我们几个看得目瞪口呆。
“我靠……这鸡……成精了吧?”毕哥咋舌。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它不怕的吗?”
小杨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顾知意看着那只鸡的行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道:“雄鸡司晨,阳气最盛,亦能感应阴邪。它如此惬意,说明此段路程暂无大碍,且此地虫豸滋生,于它而言,反是美餐之地。”
有这只“开路神鸡”在前面,我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继续深入。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入,从洞穴深处,毫无征兆地吹来一阵风!
这风冰冷刺骨,远超洞内原本的阴凉,仿佛瞬间将人浸入冰水之中,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混杂了铁锈、腐烂物和某种……死寂的气息。
“咯咯咯——!” 原本昂首阔步的大公鸡,被这阴风一吹,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羽毛炸起,整个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地躲到了路边一块岩石后面,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我和毕哥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这风太邪门了!
小杨更是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声音发颤地问:“顾……顾小哥,这风是什么?怎么感觉比我们老家冬天最冷的北风还刺骨?”
顾知意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感受着那股仍在缓缓流动的阴风,沉声道:“此非寻常之风,乃是携带着浓郁死气与怨念的阴风。形成此风……说明前方不远,曾有大量生灵非正常死亡,且怨念经年不散,郁结于此。”
他的话让我们的心都沉了下去。大量死亡……很可能指的就是当年那场矿难!
我们硬着头皮,越过那只被吓破胆的公鸡,继续前进。没走多远,前方通道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
巨大的石块和泥土堵塞了大部分去路,只留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勉强通过的狭窄缝隙。碎石嶙峋,支撑的木架彻底断裂,看起来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有更多的石头落下。
我们用手电照向缝隙后面,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还能过去吗?”小杨看着那危险的缝隙,有些犹豫。
我观察了一下坍塌的情况,又看了看顾知意。他也在仔细感知。
“结构不稳,风险很大。”我皱眉道,“但……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顾知意点了点头,表示感知到的气息确实是从这缝隙后方传来。
“商量一下,”我看向毕哥和小杨,“里面情况不明,而且这塌方看起来很不牢靠。我的意见是,我们试试从这个缝隙过去,但如果感觉不对,或者前面路太难走,立刻退回,安全第一。”
毕哥咬了咬牙:“来都来了!总不能被几块石头吓回去!小心点就是!”
小杨也坚定地点点头:“我跟着你们!”
达成共识,我们深吸一口气,由顾知意打头,依次小心翼翼地,弯下腰,钻入了那条由坍塌岩石形成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狭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