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别墅小院铁门,发出“吱嘎”一声刺耳的哀鸣。门内是一条早已开裂、被杂草侵蚀的水泥路,直通别墅主体建筑前的停车处。路两旁原本应该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如今已被半人高的荒草和某些生命力顽强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占据。别墅主体外观依稀能看出昔日的风情,一二层是白色外墙,三层则是淡蓝色,只是如今墙皮大面积剥落,裸露着灰暗的内里,外墙上被人用喷漆涂鸦得乱七八糟,还有一些用红色油漆书写的、扭曲而充满恶意的文字,具体内容已难以辨认,只透着一股不祥。
我们两队人在别墅楼下分开。顾知意、徐丽娜带着柯子、阿兰,准备进入别墅内部探查。而我们这一队——我、毕哥、小瑛、大维,则负责围绕别墅外部进行搜查。
我们四人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别墅外围探查。除了破败和荒凉,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绕到别墅右侧时,我们看到了一个独立的车库。车库卷帘门并没有完全拉上去,而是半开着,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沉默的嘴。抬头看去,车库上方对应着别墅的二楼。偶尔,我们能从别墅的窗户看到顾知意他们手电筒扫过的光线,算是这漆黑环境中一点微弱的心安。
我和毕哥打头,弯着腰钻进了车库。手电光柱在空旷的车库内扫射,里面除了厚厚的灰尘、一些散落的工具和废弃轮胎,空无一物。显然,即便曾经有过什么,也早就被搬空或遗弃了。
“看来没啥东西。”毕哥有些失望,准备转身出去。
就在这时,我走到车库中央靠里的位置,脚下传来的触感让我停了下来。我又用力踩了踩,声音有些空洞,感觉下面是空的,不是实心的水泥地。
“等等,老毕!”我喊住他,“这下面……好像不是实心的。”
“嗯?难道又是地下室?”毕哥来了兴趣,走过来和我一起用脚在那块区域使劲踩踏、试探。小瑛和大维也凑了过来。从地面上残留的模糊轮胎印记来看,这个位置正好是以前停车时,车辆底盘正下方的区域。
我们立刻通过对讲机呼叫楼上的顾知意他们下来。两队人汇合后,我们说明了情况,开始在车库地面和墙壁上仔细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或入口。
“阳哥!毕哥!你们看这里!”小瑛眼尖,在墙角堆积的杂物和灰尘下,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像是用钥匙孔或特殊工具才能开启的小小金属拉环,颜色与周围的水泥地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毕哥蹲下身,用手抠住那个小拉环,使劲向上提,但拉环纹丝不动,似乎锈死了或者需要特殊角度。
“让我来!”毕哥来了劲,掏出他那柄宝贝降魔杵,将底部尖锐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插入拉环旁的缝隙,然后猛地发力一撬!
“嘎嘣!”一声脆响,一块大约一平方米见方的、伪装成水泥地板的厚重铁板,被猛地撬开了一条缝隙!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如同瀑布般扬起,一股浓烈刺鼻的霉味和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们连连后退咳嗽。
顾知意立刻上前,手持罗盘,对着那黑漆漆的洞口仔细感应。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下方,但并无剧烈摇摆或逆转。
“下方确有怨气残留,凝聚不散,但……并无阴魂盘踞之象,亦无主动凶煞之气。危险不大,可下。”顾知意判断道。
我们互相看了看,决定下去一探究竟。毕哥率先顺着洞口边缘架设好的简易铁梯爬了下去,我们紧随其后。
地下空间不大,约莫十来个平方,高度勉强能让人站直。手电光下,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靠墙放着一个老式的木质陈列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录像带,外壳上贴着些不堪入目的手写标签。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拍立得照片,内容全是各种角度偷拍的、涉及个人**的、不可描述的图像,照片上的主角多是些年轻女性,神情大多痛苦或麻木。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硕大的、布满污渍的圆床,旁边散落着各种拍照用的补光灯、三脚架和一些不知名用具。
“妈的!这老板是个变态啊!”毕哥厌恶地骂了一句。
我们强忍着不适,检查那些录像带。经过简单辨认,其中一些确实是那种低俗影片,主演赫然就是那个秃头老板本人。但更令人震惊的是,我们还找到了另一些东西——几本厚厚的账本,记录着非法购买人口(主要来自东南亚)的交易明细和资金流向;还有一些照片和文件,显示这个秃头老板还参与了一个盗猎并贩卖国家级保护动植物的犯罪团伙!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闹鬼”的范畴,这是**裸的、证据确凿的刑事犯罪!
“报警!”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们立刻退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下室,用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赶到,看到我们发现的这些东西,也大为震惊。在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和发现过程后,一位带队的老警官对我们十个人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语重心长的口头教育。
“年轻人有探索精神是好事,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大晚上跑到这种荒郊野岭、没人住的房子里,多危险!万一这里面藏着的不是鬼,是持刀的歹徒呢?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老警官语气严肃,但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后怕和关切。
同时,他也郑重地向我们表达了感谢:“不过,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这些证据非常关键,很可能帮助我们破获一个长期盘踞的盗猎团伙,甚至挖出一条非法人口买卖的黑色产业链!你们立了大功!”
警察们小心翼翼地将所有证据装箱带走,并拉起了警戒线,封锁了别墅区域。
送走了既因为没遇到“灵异事件”有点小失望,又因为无意中为国家做了贡献而激动不已的小瑛他们六人组后,我们四个并没有立刻离开。
看着被封锁的别墅,我们知道,这里的故事或许告一段落,但那个可怜女子的冤屈,还未彻底昭雪。
这个地下室被发现后,顾知意便探查到附近有强大的怨念波动,不过一瞬间便消失了。
顾小哥拿着罗盘,我们一路跟随。
我们绕到别墅后方,靠近海浪拍打礁石的海边。
在那里,有一个用来堆放渔具或杂物的、极其破败的小木屋,木板都已经腐朽发黑。顾知意手中的罗盘在这里指针微微偏转,显示此地的阴气比别墅那边更重,更凝聚。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伸手拉开了那扇几乎要散架的、破损的木门。
就在门被拉开的瞬间,熟悉的意识抽离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视角并非第一人称,我仿佛……变成了那扇门本身!
透过“我”(门)的缝隙,我看到一个穿着脏污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蜷缩在杂物间阴暗的角落里,低声啜泣。 她裸露的胳膊和脖颈上布满了青紫色的勒痕和旧伤疤痕,半边脸颊红肿,清晰地印着一个巴掌印,嘴角破裂,残留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外面,一个秃顶、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正暴躁地用力拍打着“我”(门板),发出“砰砰”的巨响。 他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脆弱的门锁根本经不起暴力,“我”被他一脚狠狠踹开! 他冲进来,一把抓住女子的长发,粗暴地往外拖拽。女子发出凄厉的哭喊,拼命挣扎。
在拉扯中,男子恼羞成怒,猛地将女子往“我”(门框)上狠狠一推! 女子的头部重重撞在坚硬的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她身体一僵,眼神瞬间涣散,软软地滑倒在地,额头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木质纹理,再也不动了。
秃头男愣了一下,凑近试了试鼻息,脸上瞬间闪过惊慌。 他探头往外看了看,夜色深沉,四周无人。他咬了咬牙,抓住女子的胳膊,像拖拽一件垃圾般,费力地将她拖出了杂物间,朝着漆黑的海边走去……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强烈的愤怒和恶心感充斥了我的大脑,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将那个禽兽不如的秃头男碎尸万段!
我猛地回过神,脸色惨白,将“看到”的一切,咬牙切齿地告诉了毕哥、徐丽娜和顾知意。他们听完,也都义愤填膺,徐丽娜更是气得眼圈发红。
顾知意面色沉凝,取出一张符纸,指尖燃起微弱的灵光,在杂物间周围虚空划动,口中念诵着安抚与引导的咒文。
随着他的施法,我们隐约看到,在杂物间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裙、身形模糊、脸色苍白的女子虚影,缓缓凝聚显现。她的中文说得有些生硬,断断续续,但我们勉强能听懂。
她告诉我们,她叫玛埃(谐音),来自缅甸,是被同乡以高薪工作为诱饵骗到这里的。她被囚禁在别墅里,遭受了那个秃头老板长期的凌辱和虐待。她脸上的伤,身上的疤,都是那个恶魔留下的。说到痛苦处,她的身影剧烈波动,脸上表情扭曲,充满了怨恨。
顾知意轻声道:“她怨气极深,已处于向厉鬼转化的边缘。若不化解,恐将迷失本性,或会伤及无辜。”
为了化解她的怨气,让她得以安息,我们从她这里得知了那个秃头老板的全名和大概的住址信息(他并未住在这栋别墅,只是偶尔来此“消遣”)。
事后,我们通过一些渠道打听,找到了秃头男现在的住所。顾知意设法弄到了他一件穿过的旧衣服。
夜晚,顾知意在别墅海边,以那件旧衣服为媒介,施展追踪法术。白裙女子玛埃的魂魄,顺着衣服上残留的气息,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悄无声息地飘向了城市的方向。
我们最后还是靠着加钱的手段,叫了一辆车回到酒店。
第二天的八点多左右,到了我们和玛埃约定的时间,我们在一次见到她。她原本周身那股躁动不安、几乎要实质化的浓烈戾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眼神里虽然还有悲伤,但更多了一种解脱的平静。
她告诉我们,她找到了那个在监狱里的秃头男。她用她的方式,进入了他的梦境,将他拖入了无尽的恐惧幻境之中。在极度的惊吓下,那个男人精神崩溃,将自己所有的罪行——非法买卖人口、虐待、杀人抛尸、参与盗猎贩卖……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甚至连一些藏匿赃物、勾结同伙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最后,他在极度的恐惧中屎尿失禁,精神彻底垮塌,医生说,他很可能余生都会处于这种痴傻疯癫的状态。
听完玛埃的叙述,我们沉默了。这或许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审判,但却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个作恶多端的男人,终于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顾知意再次为玛埃进行了一场超度。这一次,她的身影在月光和海浪声中,带着一丝释然,缓缓消散,归于天地。
海边的风,似乎也变得轻柔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