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三害异界游 第13章 熊娃一怒拆房梁，真君无奈修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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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尚未散尽，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潮湿的灰尘气息，弥漫在破败的领主府厅堂。杨戬扶着那根被火焰舔舐过、留下大片焦黑、此刻仍在微微摇晃呻吟的木柱，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肺腑深处的灼痛和浓重的烟尘。汗水混合着烟灰，在他脸上冲刷出道道狼狈的污痕，额间的天眼因为烟熏火燎和巨大的精神消耗，传来一阵阵深沉的、如同被重物挤压般的钝痛。视野里，原本就模糊的光斑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翳。

老约翰瘫坐在满是水渍和木屑的地上，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张老脸被熏得如同锅底，只剩下眼白和牙齿还带着点白。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炸裂的木门碎片、倒塌的破桌残骸、烧得焦黑扭曲的窗框、屋顶那个狰狞的破洞、以及满地狼藉的灰烬和水洼……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麻木。

“老……老爷……” 老约翰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这……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杨戬没有回答。他疲惫地抬起头，透过屋顶那个新开的、脸盆大的破洞，看着外面灰蒙蒙、压抑的天空。寒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正从那破洞里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破败的领主府，本就四面漏风，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哈维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府里这个小祖宗……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拆迁队！

他下意识地看向厅堂中央那个“罪魁祸首”。

小哪吒被混天绫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红粽子”，只露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脑袋。他似乎对被捆着有点不满，小眉头微微蹙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他亲手“改造”过的、更加破败的新环境。他尝试着扭动小身子，但混天绫捆得很牢靠，只让他像个蚕蛹般在地上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呜……” 小家伙发出一声带着委屈的哼唧，小嘴瘪了瘪，眼看金豆子又要掉下来。

杨戬心头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了过去，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混天绫的束缚。他可不想再刺激这位小祖宗，再来一次“风火轮飙车”或者“乾坤圈拆迁”，这破房子怕是真的要塌了！

“乖……乖啊……不捆了……不捆了……” 杨戬笨拙地哄着，手指颤抖着去拨弄那鲜艳的红绫。说来也怪，混天绫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情绪稳定下来，也“理解”了杨戬的意图，红光微微一闪，如同灵蛇般自动松开，重新化作一条柔顺的红带，轻柔地环绕在哪吒身周。

束缚解除，小哪吒立刻来了精神。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小脸上重新绽放出兴奋的光芒。他似乎对“站立”这个新姿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身子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酒，两条肉乎乎的小腿颤巍巍地支撑着圆滚滚的身体。他尝试着迈出一步——

噗通！

毫无意外，重心不稳，小身子猛地向前一倾，结结实实地摔了个五体投地！小鼻子差点磕在冰冷坚硬、满是灰尘和木屑的地面上！

“呜……” 剧痛和突如其来的惊吓，瞬间让小家伙懵了。他趴在地上，愣了两秒，随即，一股巨大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小小的胸膛！

“哇——！！！”

惊天动地的哭嚎再次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嘹亮！都要委屈！都要……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哪吒趴在地上，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小小的身体因为极度的委屈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一股无形的、蕴含着神力的能量波动，如同失控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毫无保留地、狂暴地爆发开来！

嗡——！！！

整个破败的领主府，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了一下！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般瞬间扩大！屋顶上残存的茅草和灰尘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那根本就摇摇欲坠、被火烧焦的支撑木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而更致命的是——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石崩塌的巨响！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木头断裂声！

杨戬和老约翰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厅堂正上方，那根横亘在屋顶、早已被虫蛀腐朽、又被刚才火灾削弱了承重的主梁，在神力冲击波的震荡下，再也支撑不住！

巨大的、布满虫眼和焦痕的房梁，如同被斩断了根基的山峰，带着万钧之势，裹挟着无数断裂的椽木、茅草和积年的灰尘，轰然断裂！朝着下方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哪吒，以及距离不远的杨戬和老约翰，当头砸落！

“哪吒——！！！” 杨戬目眦欲裂！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他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猛扑过去！

就在他扑出的瞬间！

嗡！

环绕在哪吒身周的混天绫，以及他左手腕上的乾坤圈，同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混天绫的红光瞬间暴涨，如同怒放的红莲，形成一个坚韧的光罩，将趴在地上的哪吒牢牢护住！而乾坤圈的金光则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冲天而起，精准地撞向那根当头砸落的巨大房梁！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两座铁山狠狠相撞！

金光与巨梁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炸开！断裂的椽木、破碎的瓦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茅草和灰尘，混合着刺目的光芒，如同末日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厅堂！

杨戬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背上，将他连同刚刚扑到哪吒身边、试图将小家伙护在身下的身体，一起狠狠地掀飞出去！

噗通！哗啦！

杨戬抱着被混天绫红光包裹、依旧哭得惊天动地的哪吒，如同两个滚地葫芦，重重地摔在几丈开外、堆满碎木和灰烬的角落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溅落在哪吒被红光笼罩的小脸上和周围的灰烬上，绽开几朵刺目的暗红。

而老约翰则被爆炸的气浪掀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直接昏了过去。

尘土弥漫，如同浓雾，遮蔽了视线。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木屑味、焦糊味和血腥味。

过了好半晌，弥漫的烟尘才缓缓沉降。

杨戬挣扎着从碎木和灰烬中抬起头，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内腑的伤势，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天眼的钝痛被这巨大的冲击彻底激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额间，视野里一片猩红与黑暗交织的疯狂漩涡，几乎无法视物。

但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里！

哪吒依旧被混天绫柔和的红光包裹着，毫发无伤。只是刚才那巨大的爆炸声似乎把他吓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嚎变成了委屈巴巴、断断续续的抽噎，小脸上糊满了泪痕和……杨戬喷出的鲜血？混天绫的红光正轻柔地拂过，试图清除那些碍眼的血渍。

杨戬心头一松，随即又被巨大的惊悸攫住！他猛地抬头，看向厅堂中央！

眼前的景象，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那根巨大的主梁，并没有完全砸落在地。在离地约莫三尺的高度，被一道凝练的金色光柱（乾坤圈所化）死死地顶住了！如同擎天巨柱，撑住了即将彻底崩塌的天空！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

乾坤圈的金光虽然顶住了主梁，但那狂暴的碰撞力量，却将主梁两侧本就脆弱不堪的屋顶结构彻底摧毁！整个领主府厅堂的屋顶，靠近主梁断裂的位置，如同被巨兽啃掉了一大块！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洞，狰狞地撕裂在屋顶上！边缘是参差不齐的焦黑断木和垂落的茅草！透过破洞，灰蒙蒙的天空和零星的雪花清晰可见！寒风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入口，肆无忌惮地呼啸着灌入！将厅堂内弥漫的烟尘卷起，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凄凉的旋风。

而更触目惊心的是，整个屋顶的结构都因为这一侧的彻底崩塌而失去了平衡！剩下的半边屋顶以一种极其危险的角度，歪歪斜斜地悬挂着，全靠几根同样腐朽的边梁和残存的墙壁勉强支撑，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声。大量的灰尘和碎屑正从那倾斜的屋顶缝隙间不断落下，如同下着一场灰黑色的雪。

整个领主府厅堂，此刻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被打断了主桅杆、船体严重倾斜、随时可能彻底倾覆的破船！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咳咳……哇……” 怀里的哪吒似乎被灌进来的寒风呛到，又开始委屈地咳嗽和抽噎起来，小身子不安地扭动。

杨戬抱着这个惹下滔天大祸却浑然不觉的小祖宗，挣扎着从冰冷的、布满碎木和灰烬的地上爬起。他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断木和瓦砾，灰头土脸、嘴角挂着血渍、怀里抱着个抽抽搭搭的奶娃娃，从弥漫的烟尘和不断落下的灰屑中，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

他站在厅堂中央，抬头望着那个狰狞的巨大破洞，看着那半边如同醉汉般摇摇欲坠的屋顶，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

再看看怀里那个终于停止了抽噎，正睁着湿漉漉、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屋顶破洞外飘落的雪花，甚至伸出小胖手想去接的小哪吒……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荒谬、悲愤、崩溃和深深无力感的洪流，如同万年冰河解冻，瞬间冲垮了杨戬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抱着哪吒，站在这一片由奶娃一怒引发的、比兽潮和魔狼袭击还要惨烈的废墟之中，望着那随时可能彻底坍塌、将他们活埋的危房……

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极轻、却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重量的、带着无尽沧桑和绝望的长叹。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