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的山门,依旧保持着对外宣称的“重伤闭关,低调发育”状态。但若是有心人细看,便能发现巡山弟子的步伐更加沉稳,眼神更加锐利,整个门派仿佛一张缓缓拉开的强弓,蓄势待发。用林衍私底下跟大师兄莫连杰开玩笑的话说:“咱们现在就是‘猥琐发育,别浪’,等神装成型,再跟嵩山派好好团一波,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期大核。”
这日,天光微熹,林衍独自立于回雁峰后崖。此处云雾缭绕,下临无地,正是练剑悟道的绝佳所在。他并未持剑,只是以指代剑,缓缓划动。指风过处,空气不再发出尖锐的嘶鸣,反而带起沉闷的呜咽,仿佛搅动了无形的重水。他正在尝试将襄阳山谷中领悟的“重剑意境”,融入衡山派以轻灵奇险着称的“回风落雁剑”中。这无疑是极难的挑战,如同要让清风承载山岳,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细微的进展,都让他对武学的理解更深一分。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灰白、毫不起眼的信鸽,如同识途老马,精准地穿过云雾,落在了他微微扬起的肩头。这鸽子是曲非烟专门驯养的,最是机警不过。
林衍心中一动,解下它腿上细小的信筒,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条。展开,上面是曲非烟那熟悉的娟秀字迹,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急切:
“林大哥,黑木崖近来风波恶。东方教主麾下朱雀堂罗长老,近日频繁接见北方来客,身形魁梧,言语间带有嵩山口音。客携重礼,密谈甚久,所言隐约涉及‘五岳’、‘衡山’等字眼。祖父言,左冷禅其志不在衡山,而在五岳,甚或…更高。彼辈行事已无底线,望万万小心。”
林衍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剑,指尖那沉凝的剑气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晨雾中。纸条在他手中被缓缓攥紧。
“左冷禅…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得像山间的寒泉。为了达成五岳并派的野心,左冷禅竟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接触日月神教!这是要将整个五岳剑派都绑上他疯狂的战车,甚至不惜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此举一旦成功,衡山派首当其冲,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整个正道武林也将迎来一场浩劫。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被动等待嵩山派与魔教勾结成型,无异于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打断这个危险的进程,在敌人的联盟缔结前,撕开一道口子。
他身形一闪,已如青烟般消失在崖顶,回到自己在回雁峰的书房。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略一沉吟,便提笔在一张特制的薄纸上疾书。这封信并非写给师尊莫大,而是通过另一条更为隐秘、甚至连莫大都不完全清楚的渠道,将一封没有署名的短信传了出去,收信人标注是一个特殊的、扭曲的火焰纹样——那是代表日月神教圣姑任盈盈的暗记,由曲非烟告知。
信上只有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嵩山密使携厚礼,现于朱雀堂罗处。所谋恐非仅衡山,黑木崖权柄,亦在其算计中。衡山林衍,谨启。”
他相信,以任盈盈的聪慧和她在日月神教内部微妙尴尬的处境,必然能读懂这封信的价值。这既是投石问路,示好于这位潜在的盟友(或利用对象),更是一招犀利的祸水东引,将矛盾的焦点从岌岌可危的衡山派,转移到魔教内部本就存在的权力斗争上。
左冷禅的报复,比林衍预想的来得更快,而且更加“冠冕堂皇”,充满了伪善的正道气息。
数日之后,衡山脚下原本清幽的集镇,忽然变得喧闹异常。七八个打着“金刀门”、“白蛟帮”、“黑龙会”等旗号的二三流门派,以及一伙打着“为赫连寨主报仇”旗号的“毒龙寨”余孽,乌泱泱聚集了数百人,堵住了上山的主要通路,旌旗招展,人喊马嘶,颇有些黑云压城的架势。
一个身着锦袍、手持金背大砍刀的“金刀门”王长老,运起内力,声音洪钟般传遍山野,也清晰地送入了山上严阵以待的衡山弟子耳中:
“衡山派听着!尔等包庇勾结魔教的叛徒刘正风,其掌门莫大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五岳盟主特使费彬先生,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今日我等江湖正道同仁,特来替天行道,清算尔等罪孽!若尔等识相,速速交出莫大、刘正风,并自废武功,盟主或可念在同道之谊,饶尔等不死!否则,休怪我等踏平衡山,鸡犬不留!”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他们才是占尽了道理、代表正义的一方。聚集的人群中也适时地爆发出阵阵呐喊助威,气势一时无两。
这就是左冷禅的阳谋,**裸地利用“江湖规矩”和“人多势众”来逼你出来,用所谓的“大势”和“民意”来压迫你。你若畏惧不出,缩在山门之内,便是心虚理亏,衡山派百年声誉将扫地殆尽;你若被激怒,倾巢而出下山理论或决战,他或许正埋伏着更厉害的后手,或者趁你内部空虚,另做文章,端的是歹毒无比。
消息传到山上,一些不明真相、定力不足的外门和杂役弟子难免面露惶急,交头接耳,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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