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冰冷刺骨,冲刷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顾清背靠岩石,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部的灼烧感。怀中云逸玉化的身体沉重如铁,寒意透过布料渗入骨髓,但至少,他还完整。
山风呜咽,带来远方的回响——那是混沌触须肆虐后的余波,整座山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结界虽然破碎,但顾清不敢停留。判官逃了,黄泉会不会就此罢休,而混沌触须……那东西既然已经苏醒,就绝不会放过嘴边的猎物。
他挣扎着站起,检查身上的物品。包裹在刚才的逃亡中丢失了大半,只剩下几块干粮、半壶水,以及贴身存放的几样关键物品:养魂玉已经碎裂,青龙碑碎片与心脏融为一体,栖霞公的心核还在,还有那枚刻着“黄泉”的铜钱——此刻铜钱表面泛着不祥的暗红,仿佛在提醒他,敌人从未远离。
最重要的,是云逸。
顾清将少年小心背起,用撕下的布条牢牢固定。玉化的身体冰凉僵硬,硌得他肩胛生疼,但这重量反而让他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云逸还在,还有希望。
“炎狱谷……”顾清低声重复着从栖霞公心核中得到的信息,“南明离火……”
他不知道炎狱谷在哪里,但既然与朱雀碑碎片有关,就必然不是寻常之地。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整,再想办法打听情报。
日头西斜,林间的光线开始昏暗。顾清辨认方向,朝着与栖霞镇相反的山下行去。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密林中穿行,荆棘划破皮肤,留下细密的血痕。肩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布条,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但这血迹必须清理。顾清撕下衣摆,蘸着溪水将沿途的血迹尽量抹去,又在岔路处故意留下误导的痕迹。这些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是玄尘之前教过的,此刻成了保命的关键。
夜幕降临时,顾清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口隐蔽,被藤蔓半掩,内部干燥,空间不大但足够两人容身。他在洞口撒上驱虫的草药粉末——这也是玄尘教的,又从附近采了些可以食用的野果。
生火太危险,火光和烟都会暴露位置。顾清只能就着冷水啃干粮,味同嚼蜡,但至少能补充体力。
他将云逸平放在干燥的苔藓上,自己则盘膝坐下,尝试调息。青龙碑碎片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但消耗同样巨大。顾清能感觉到,碎片的力量比之前衰弱了许多——接连的战斗、维持云逸魂魄的淬炼、以及最后唤醒混沌触须的共鸣,几乎掏空了这块本就残缺的镇域碑。
必须尽快补充能量,否则别说保护云逸,他自己都可能撑不下去。
意识沉入魂魄深处。
云逸的魂魄依然悬浮在意识海中央,被青色的火焰包裹。火焰比之前黯淡了些,但淬炼的过程还在继续。那枚金色的神格雏形已经基本成形,表面纹路清晰可见,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复杂的立体符文,每一个转折都蕴含着地脉的韵律。
但神格缺少“火种”。
没有南明离火的点燃,它永远只是雏形,无法真正凝聚。而云逸的魂魄也会一直被束缚在这种半成品的状态,无法苏醒。
顾清尝试以青龙碑碎片的力量温养神格。青色的光芒渗入金色符文,如同雨水滋润种子,神格微微颤动,表面的纹路亮起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够……”顾清喃喃道。
青龙碑属木,主生发;朱雀碑属火,主毁灭与新生。两者相生——木生火,但前提是要有“火源”。没有南明离火,青龙碑的力量只能维持现状,无法催生真正的蜕变。
他收回意识,看向洞外。
夜色深沉,山林寂静,但这份寂静中潜藏着更大的危险。黄泉会的追兵不知何时会到,混沌触须的威胁如影随形,而他们现在孤立无援,身负重伤。
绝境。
但顾清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已经习惯了绝境。从租下槐安路44号的那天起,他就一次次被推向悬崖边缘,又一次次挣扎着爬回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温热的铜钱。铜钱表面的暗红纹路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如同某种指引。顾清心中一动——这枚铜钱多次在关键时刻产生反应,或许它不仅仅是黄泉会的信物,更可能是一件特殊的法器。
他将铜钱握在掌心,尝试将一丝青龙碑碎片的力量注入其中。
铜钱骤然发烫!
不是之前的温热,而是近乎灼烧的高温!顾清强忍疼痛,没有松手。铜钱表面的暗红纹路开始流动、重组,最终在钱币中央凝聚成一个微小的光点。
光点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地图。
地图的范围很小,只能看到以当前位置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地形轮廓。但在西北方向,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闪烁,旁边标注着两个小字:
“鬼市”
顾清瞳孔微缩。
鬼市,他听玄尘提过。那不是阳间的集市,而是阴阳交界处自发形成的交易场所,活人死人皆可进入,用特殊的“货币”交易各种奇珍异宝、情报消息,甚至是……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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