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在脚下崩塌。
顾清背着昏迷的云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上冲。身后传来岩石碎裂的轰鸣,整个地脉中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瓦解。更可怕的是那股从地底深处涌来的气息——古老、邪恶、庞大到令人窒息,仿佛整座山体都活了过来,正在呼吸、蠕动、苏醒。
“不能……让它追上来……”云逸在顾清背上发出虚弱的呓语,眉心那枚完整的印章印记忽明忽灭,如同风中残烛,“那是……地脉深处……被污染的龙魂……”
顾清没有时间追问细节。他咬紧牙关,每一步都踩在崩塌的边缘。阶梯的岩壁龟裂,碎石如雨落下,好几次差点砸中他们。肩膀的伤口完全撕裂,鲜血顺着背脊流淌,染红了云逸的衣襟,也浸湿了怀中那枚滚烫的青龙碑碎片。
终于,前方出现了暗门的轮廓。
庙宇中的金光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但至少那扇门还在。顾清用尽最后力气撞开门,背着云逸滚进大殿。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神像上的裂痕已经蔓延到全身,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心脏位置的地只心核光芒微弱,表面布满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垂死挣扎般的颤抖。庙门外的屏障早已消失,但黑袍人却没有冲进来——他们都倒在地上,身体干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紧贴着骨架,死状凄惨。
而庙宇中央,站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西装,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外表,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正是之前在地面溶洞中出现过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漆黑的玉佩,玉佩表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判”字。
“辛苦了,两位。”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候老友,“自我介绍一下,黄泉会执事,代号‘文书’。负责记录、整理、归档一切与计划相关的数据。当然,偶尔也客串一下……清洁工。”
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些黑袍人的尸体:“这些废物看守不力,让地脉中枢被破坏,按会规当诛。我替二位清理了,不用谢。”
顾清将云逸小心放在神像基座旁,自己挡在前面,手中紧握着已经折断的桃木钉残柄:“你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目标?”文书笑了笑,“很简单啊,打开鬼域,迎回我们的‘主人’。不过在这之前,需要清理一些障碍——比如镇域碑,比如地只,比如像你们这样多管闲事的虫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步伐很轻,但整个大殿都在随之震动。顾清这才注意到,这男人的脚下没有影子——不,不是没有,而是影子扭曲变形,延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扎入地面,与整座庙宇、与地脉连接在一起。
“你也是……”顾清瞳孔收缩,“被污染的地只?”
“地只?不不不。”文书摇头,“我还不配。我只是个……容器。承载了主人一丝分魂的容器。所以我能借用这片土地的力量,哪怕它已经被污染得差不多了。”
他看向神像,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不过,如果能得到完整的地只心核,我或许就能晋升为真正的‘地只’——当然,是主人赐予的那种。所以,感谢你们帮我削弱了栖霞公最后的抵抗。”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旋涡。旋涡旋转,产生强大的吸力,目标正是神像心脏位置的心核。
心核的光芒骤然黯淡,表面的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般蠕动,开始向核心侵蚀。
“休想!”云逸挣扎着抬起头。少年脸色惨白如纸,但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伸出颤抖的手,按在神像基座上。
掌心的青色印记最后一次亮起。
光芒顺着基座向上蔓延,注入心核。心核如同被注入强心剂,光芒重新变得强烈,暂时抵抗住了黑色旋涡的吸力。
“垂死挣扎。”文书冷笑,另一只手也抬起,第二个黑色旋涡出现。吸力倍增,心核开始一点点脱离神像,向漩涡移动。
神像表面的裂痕急剧扩大,碎石剥落。整座庙宇开始摇晃,仿佛随时会坍塌。
顾清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青龙碑碎片。玉片温热,表面的龙纹在微弱地闪烁,仿佛在呼唤什么。沈墨言临消散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净化……还未完成……”
净化。
顾清忽然明白了。
他站起身,走向神像。
“哦?放弃抵抗了?”文书挑眉。
顾清没有理会。他走到神像前,仰头看着这尊即将破碎的地只像。八百年前,栖霞公在此受封,守护一方山水。八百年后,神躯被污,魂魄被囚,却依然在最后一刻选择了牺牲,为他们争取时间。
这样的存在,不该如此屈辱地消亡。
顾清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龙碑碎片。玉片中的龙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意,闪烁得更加急促。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文书脸色大变的举动——
他将碎片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按压,而是将碎片中残存的、最后的地脉之力,全部引导出来,注入自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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