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顾清扶住踉跄的玄尘,两人背负着昏迷的云逸,在剧烈震动的地面上艰难前行。碎石不断从两侧倾塌的房屋落下,砸起团团尘土。
古井方向传来的碎裂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脱束缚。顾清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口千年古井的井沿已经彻底崩碎,黑色的井水如同喷泉般涌出,却不是向上,而是向下倒灌——地面正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别回头!”玄尘厉声喝道,尽管他道袍染血,气息已乱,手中却依然掐着法诀,“阵法虽破,但地脉已乱,阴气反冲之下,必有邪物借机出世!”
话音刚落,一道黑气自井口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巨影。那影子伸出无数触手般的肢节,疯狂扫荡着周围的一切。所过之处,残存的鬼魂光点瞬间被吞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顾清心头一寒,脚下更快三分。
终于,他们冲出了村子边缘的浓雾。月光重新洒落,身后封门村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村庄正在下沉。
不是普通的塌陷,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一般,地面呈螺旋状向下陷落。那些百年老屋、残破石碑、枯死的槐树,全都被卷入旋涡中心。而旋涡的中心,正是那口古井的位置。
更诡异的是,在下陷的过程中,废墟之下逐渐显露出另一重结构:青黑色的巨大石板,上面刻满了比村中符文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文字;断裂的石柱,柱身缠绕着石雕的锁链,锁链尽头却没有束缚任何东西,只有深深的凹痕,仿佛曾经捆绑之物已然挣脱。
“那是……”玄尘眯起眼睛。
“神庙。”顾清喃喃道。
他认出了那些石板的材质和纹路,与云逸之前描述的、在他零碎记忆中浮现的“地只神庙”一模一样。
就在整个村庄即将彻底沉入地底的那一刻,深坑底部突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那不是光。
是眼睛。
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非人的眼睛,缓缓睁开,透过层层尘土与碎石,笔直地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只一眼,顾清便觉浑身血液冻结,心脏几乎停跳。那不是怨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纯粹的存在性注视——如同人类俯瞰脚边的蚂蚁。
“走!”
玄尘猛拽顾清,两人跌跌撞撞冲下山坡,滚入一片荒草丛中。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山体都在颤抖,鸟兽惊飞,夜空中的云层被无形的冲击波荡开一圈涟漪。
顾清趴在草丛中,大口喘息,肩膀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大半个身子。但他顾不上疼痛,急忙看向身边的云逸。
少年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玄尘之前喂下的“续魂丹”似乎起了作用,云逸的呼吸虽然微弱,却稳定了下来。
“他暂时无碍。”玄尘检查后说道,自己也瘫坐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丹药,一粒递给顾清,一粒自己服下,“这是止血固元的药,先处理伤口。”
顾清接过丹药吞下,又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草草包扎了肩膀的伤口。丹药入腹,一股暖流散开,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
“道长,刚才那眼睛……”顾清声音沙哑。
“鬼域入口的守护者,或者说,看门狗。”玄尘望着远处仍在传来沉闷声响的方向,神色凝重,“封门村的阵法,不仅是囚禁亡魂的牢笼,更是一道封印。如今阵法被破,封印松动,被镇压的东西自然要出来了。”
“那究竟是什么?”
“不清楚。”玄尘摇头,“但能让黄泉会花费百年时间布局,以整村生灵为祭品来维持封印的东西,绝非善类。云逸之前说,他可能是某个古老存在的‘容器’或‘转生体’,被特意放在这里……恐怕,这与他有关。”
顾清看向昏迷的云逸。月光下,少年的面容显得格外稚嫩,眉心却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形状像是一枚残缺的印章。
“他身上的地只气息正在苏醒。”玄尘也注意到了那道纹路,“虽然镇魂玉碎了,但契约并未完全断裂,只是转化了形式。玉石俱焚的禁术,让他自身成为了契约的载体。”
“什么意思?”
“简单说,镇魂玉原本是外物,是他与这片土地、与地只残念沟通的媒介。玉碎之后,媒介消失,但契约的力量并未消散,而是强行烙印在了他的魂魄深处。”玄尘解释,“这是福也是祸。福在于,他若能承受,便可真正掌握部分地只权柄;祸在于,他的魂魄从此与这片土地、与那个正在苏醒的东西绑在了一起。”
顾清心头一沉:“有办法解除吗?”
“至少我不知道。”玄尘苦笑,“这等涉及上古契约与神只残念的事情,早已超出了寻常道法的范畴。或许……鬼域之中,能有答案。”
两人沉默下来,只听得夜风吹过荒草,发出簌簌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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