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顾清从床上坐起来。一夜未眠的疲惫像铅块一样坠在眼皮上,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看向书桌,那本《江城异闻录》安静地躺在桌面上,泛黄的封面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脆弱。昨夜录音里的啜泣声还在耳边回荡,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记忆深处。
洗漱时,他特意检查了厨房天花板。那块水渍又扩大了一圈,边缘晕开的痕迹像某种蔓延的菌斑。水槽是干的,但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不是霉味,不是潮气,而是一种更隐晦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陈年的灰尘。
他换了衣服,把那本册子小心地装进背包。今天他需要找到更多信息,而那篇关于“槐安路血案”的记载是唯一的线索。
出门前,他在二楼那扇门前停留了片刻。门缝下没有眼睛,但能闻到那股熟悉的中药味,还有隐约的……香火味?像是有人在屋里烧香。
顾清没有敲门,快步下楼。
清晨的巷子比白天多了些生气。有老人提着鸟笼遛弯,有中年妇女拎着菜篮匆匆走过,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生活依然在进行,仿佛44号楼里的诡异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他在街边摊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目的地很明确——江城图书馆。
图书馆在老城区边缘,一栋五层楼的建筑,外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米黄色瓷砖,有些已经剥落。顾清大学时来过几次,记得地方志和旧报刊都在三楼地方文献室。
刷卡进馆,冷气扑面而来。三楼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读者,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翻看旧报纸。
顾清走到咨询台,值班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馆员。
“您好,我想查一下1998年到2000年之间的本地报纸,特别是社会新闻版。”
女馆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具体日期有吗?”
“没有。”顾清想了想,“大概在1999年夏天,槐安路附近的事件。”
女馆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那个时期的报纸还没完全电子化,需要调阅微缩胶片。您稍等。”
她起身走进后面的储藏室,几分钟后拿着一盒胶片回来,指了指角落里的阅读器:“用这个看。胶片按日期排列,从1998年1月到2000年12月。”
顾清道了谢,抱着胶片盒走到阅读器前。机器很旧,操作需要一点技巧。他打开电源,屏幕亮起幽幽的蓝光。
他先找到1998年7月。胶片在滚轮上缓缓转动,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江城晚报》的版面在屏幕上展开,字很小,需要调整焦距才能看清。
7月14日,15日,16日……他逐日翻阅。
7月15日的社会版,找到了那篇简短的报道:《槐安路民宅发生命案,警方已介入调查》。
内容和他在网上看到的一致,没有更多细节。他继续往后翻,想找后续报道,但再也没有提及这个案子。仿佛那条新闻只是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泛起几圈涟漪后就消失了。
顾清皱起眉头。一起命案,哪怕被定性为意外,也不该这么悄无声息。除非……有人不希望它被关注。
他换到1999年的胶片。如果那本《江城异闻录》记载属实,那么“七人横死”的事件应该发生在1999年。
从1月开始,他逐月翻阅。社会版每天都有各种报道——交通事故、邻里纠纷、小偷小摸,但没有任何关于槐安路多人死亡的消息。
难道那本册子记载的是假的?
顾清不死心,又仔细翻阅了2000年的胶片。依然一无所获。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阅读器屏幕上模糊的报纸影像。图书馆的冷气很足,但他感觉后背在冒汗。
如果报纸上没有记载,那本《江城异闻录》的信息是从哪来的?那个“无名录者”又是谁?
他忽然想起册子序言里的话:“余收集江城坊间异闻多年,或真或假,皆录于此。”
坊间异闻。也就是说,这些信息可能来自民间流传,而非官方记载。
顾清关掉阅读器,把胶片装回盒子,还给馆员。
“找到了吗?”女馆员问。
“没有。”顾清摇摇头,“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收藏一些民间编写的资料?比如地方传说、怪谈集之类的?”
女馆员想了想:“地方文献室有一些老先生捐赠的手稿和笔记,不过没有编目,要找的话得自己翻。”
“我能看看吗?”
“可以,但需要登记。”
顾清填了表格,跟着女馆员走进一间更小的储藏室。房间不大,靠墙放着几排铁皮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文件夹、笔记本、手稿,都用牛皮纸包着,系着细绳。
“这些大多是本地文史爱好者收集的资料,年代从五十年代到最近都有。你自己找吧,注意别弄乱了。”女馆员说完就离开了。
顾清站在书架前,看着满架的纸堆,有些无从下手。他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解开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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