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痛像是烧红的铁钎不断搅动骨髓,每一次踉跄的脚步都让顾清眼前发黑。他咬紧牙关,一手死死攥着镇域碑碎片——那冰凉沉重的触感反而成了锚,让他不至于彻底昏厥——另一只手胡乱拨开挡路的枯枝,向着玄尘的方向挣扎前进。
身后,血泉盆地的方向传来三头灵将彻底苏醒的咆哮。那不是简单的愤怒吼叫,而是混杂着痛苦、疯狂和被愚弄的狂暴。风猊的嘶鸣像千万把刀刃在金属上刮擦,雷兕的怒吼如同雷霆在颅骨内炸响,火貅的尖啸则带着灼烧灵魂的炽热。整座黑风岭都在震颤,灰雾被音浪撕扯出巨大的空洞,露出上方永恒暗淡的天空。
更可怕的是,那些声音正在快速接近。
“快!”玄尘回头吼道。道士背着昏迷的云逸,动作却不慢,脚下踏着奇异步法,每一步都踏在能量流动的节点上,竟在湿滑的山坡上如履平地。但他显然在等顾清,速度只保持在不被追上的临界点。
顾清想加快速度,但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体力让他力不从心。他能感觉到伤口在恶化——不是普通的腐烂,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侵蚀。黑红色能量手残留的污染像活物般在血肉里蠕动,试图沿着经脉向上蔓延。净水之种的保护已经消失,苏婉的誓约之印也没有反应,现在能抵抗污染的,只有胸口的玉佩还在持续散发的微弱暖意。
但那暖意也在减弱。玉佩表面的裂纹虽然细微,却像一道宣告终结的裂痕,每传递一次净化之力,裂纹就似乎扩大一分。
十米。
顾清距离玄尘还有十米。
这个距离在平地上只需几秒,但在陡峭湿滑、布满黑色乱石的山坡上,却像天堑。更要命的是,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奔跑声——不是一只,是三只。三灵将追来了,而且速度远比他们快。
“顾清,扔给我!”玄尘突然停下,转身,伸手。
顾清愣了一瞬,立刻明白道士的意思——玄尘想让他先把镇域碑碎片扔过去,减轻负重,跑得更快。但……
“碎片不能离手!”云逸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趴在玄尘背上,脸色苍白如纸,但金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镇域碑碎片一旦离开活人接触,就会自动回归原位,或者被最近的强大能量源吸引!如果扔出去,它可能会直接飞回血泉!”
顾清的心沉到谷底。
那怎么办?背着云逸的玄尘不可能折返帮他,而他自己显然跑不过三灵将。
就在这绝望时刻,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直觉。
汐。
那个消散前将净水之种种在他舌下的河灵。
她说过,净水之种不仅能保护他,还“在关键时刻能保命”。
怎么保命?
顾清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追来的方向。
“你干什么?!”玄尘惊怒。
顾清没有回答。他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念,试图沟通体内残留的那一点净水之种的能量——那能量大部分已经消耗,但仍有一丝最精纯的、属于汐本源的灵性,像一粒沉睡的种子,蛰伏在他丹田深处。
醒来。
他在心中默念,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汐,如果你能听到……帮帮我。
没有回应。
但三灵将已经进入视野。
风猊冲在最前面,它四足踏风,所过之处地面炸裂,碎石飞溅。那双青色的眼睛死死锁定顾清,或者更准确地说,锁定顾清手中的镇域碑碎片。它张大嘴巴,喉咙深处凝聚起一团旋转的青色风球,风球内部电光闪烁,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
这一击如果打实,顾清会瞬间被撕成碎片。
还有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风猊停下了,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在蓄力。它后腿微屈,前身压低,喉咙里的风球已经凝聚到拳头大小,内部的电光从青色转为刺目的白——
就是现在!
顾清猛地睁开眼睛。
不是他自己的眼睛,而是……仿佛有另一双眼睛透过他的瞳孔在看世界。那双眼睛是淡蓝色的,温柔而悲伤,像是流动的河水。
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不是他在控制,而是某种残留的本能,某种铭刻在汐灵源深处的、属于河灵的战斗记忆。
他抬起左手,不是握拳,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前。这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然后,他轻声说出一个字。
不是中文,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质的、水流的语言:
“潺。”
话音落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顾清脚下的地面——那些暗红色的、浸透了污染的土地——突然渗出清澈的水。不是泉水,不是雨水,而是最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水,像是直接从地脉深处涌出。
水迅速汇聚,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弧形的、透明的水墙。水墙很薄,只有一寸厚,看起来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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