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像一层薄薄的纱,勉强盖住城市的轮廓。顾清醒来时,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不是安静,而是那种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死寂。
他从床上坐起来,胸口护身符的位置微微发烫。低头看,铜符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那股温热感持续着,像一小簇埋在皮肤下的火。
今天要做的事很多:找老疤,去江边,进地下室。每一个都充满未知,每一个都可能致命。
但他必须做。
简单洗漱,煮了碗面。吃的时候,他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城西废品站”。结果有好几个,不知道哪个是。林小雨没说具体地址,只说“城西的废品站”,还特意强调“一看就知道,就那一家”。
吃完面,他收拾背包:底片盒、钥匙、地图、日记、瑞士军刀、手电筒,还有一包盐——李国栋的建议。
出门前,他看了眼厨房。天花板上的水渍边缘已经开始剥落,细碎的墙皮掉在水槽里,像干涸的皮屑。墙上的刻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仿佛在提醒他昨晚的发现。
下楼,经过二楼时,那扇门依然紧闭。但五帝钱不见了。
顾清愣了一下,凑近看。门把手上只有挂绳子留下的痕迹,铜钱不知何时被取下了。
是老人自己取的,还是……别人?
他没时间多想,快步下楼。
巷子里已经有早起的人,推着小车卖早餐,蒸汽在晨光里袅袅升起。顾清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公交车到城西需要一个小时。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街景从破旧变得荒凉。城西是江城的工业区,二十年前还有很多工厂,现在大多废弃了,只剩下一片片锈迹斑斑的厂房和杂草丛生的空地。
废品站就在一片废弃厂区旁边。确实如林小雨所说,“一看就知道”——巨大的铁皮棚子,外面堆满了各种废品:破铜烂铁、旧家电、废轮胎,还有堆积如山的塑料瓶。棚子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木牌,用红漆写着“老疤废品站”,字迹已经斑驳。
顾清走近,棚子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一个老头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背对着他,正低头整理一堆电线。
“请问,老疤在吗?”顾清问。
老头回过头。
顾清看清他的脸时,心里一紧。老头的左脸颊有一道很深的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像一条扭曲的蜈蚣。眼睛很小,但很锐利,上下打量着顾清。
“我就是。”老疤的声音嘶哑,“卖废品?”
“不是。我想问点事。”
老疤眯起眼:“什么事?”
“关于槐安路照相馆,二十年前的事。”
老疤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放下手里的电线,站起身,比顾清矮半个头,但气场很强。
“谁让你来的?”他问,语气警惕。
“一个朋友。”顾清含糊地说,“她说您当年给照相馆送药水,知道一些事。”
老疤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指了指棚子里面:“进去说。”
棚子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废品,空气里有股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老疤搬来两个小凳子,示意顾清坐下。
“你想知道什么?”老疤开门见山。
“照相馆的地下室。”顾清说,“里面有什么?”
老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烟雾在昏暗的光线里缓缓升起。
“我当年确实给照相馆送药水。”他吐出一口烟,“不是普通的显影液、定影液,是特殊的。赵屠给的配方,让我去药材市场配。有些药材……不太好找。”
“是‘**引’的原料吗?”
老疤的手抖了一下,烟灰掉在裤子上。
“你知道的不少。”他看着顾清,“那东西确实叫**引。配方很古怪,有些药材我都没听说过,得去黑市找。但赵屠给钱大方,我也就接了。”
“您进去过地下室吗?”
老疤摇头:“没有。赵屠很小心,每次都让我把药水送到门口,他自己搬进去。但我……偷看过一次。”
“看到了什么?”
老疤吸了口烟,眼神飘远:“那天送货,门没关严。我往里瞥了一眼,看见里面……像个祭坛。墙上画满了红色的符号,地上摆着香炉,还有七盏油灯,围成一个圈。中间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件红衣服。”
红衣服。苏婉的红衣服。
“还有别的吗?”
“还有个人。”老疤的声音压低了些,“一个女的,躺在石台旁边,手脚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我看不清脸,但能听见她在哭。”
“是苏婉?”
“应该是。”老疤点头,“那时候她已经失踪几天了,街坊都在传。我看到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但我不敢说,赵屠那人……惹不起。”
“后来呢?”
“后来我就走了。”老疤说,“没过几天,照相馆就出事了,赵屠死了,苏婉彻底失踪。我知道跟地下室有关,但我什么都没说。说了也没用,警察查不了,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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