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庆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被冲刷得格外干净、却也略显空旷的沙滩。徽州大学的春天走到了尾声,气温稳步攀升,阳光变得炽热,草木疯长,绿意浓得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慵懒而躁动的气息。学期也进入了后半程,各种课程的结课论文、期中测验接踵而至,空气里重新弥漫起紧张的学术氛围。
文学社的工作节奏明显放缓。大型活动告一段落,日常事务回归常规,社办里不再夜夜灯火通明,多了几分宁静。但这种宁静之下,却潜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张力,尤其是在林夜和洛薇薇之间。
庆功宴那晚短暂的、近乎交心的对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至今未平。林夜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敏感的阶段。那种因共同目标而紧密合作的默契依然存在,但“社庆”这个强大的粘合剂消失后,一些更个人化、更情感化的东西,开始浮出水面,需要被重新审视和定位。
洛薇薇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调整着距离。她对待林夜依旧信任、倚重,社里的重要事务都会和他商量,但那种偶尔流露的、带着依赖的脆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审慎的、甚至带着一丝试探意味的平静。她的笑容恢复了以往的得体与分寸,目光也常常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探究,仿佛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林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一方面为那晚窥见的真实而感到窃喜,另一方面又为这种重新拉开的距离而感到些许不安和困惑。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努力维持着“可靠伙伴”的姿态,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一个不慎,就会破坏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他们的对话依旧频繁,但内容更多地局限于社务和学业,鲜少再触及个人情感领域。那种心照不宣的暖流,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冰壳覆盖着,冰下暗流涌动,表面却平静无波。
这种微妙的僵持,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再次出现打破了。
周五下午,林夜去学生会办公大楼交一份社团活动总结报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几分张扬的笑声。他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秦昊正和几个学生会的干部谈笑风生。秦昊今天穿得很休闲,但腕间的手表和脚上的球鞋都透着不菲的价值,他斜倚在办公桌旁,神态轻松,俨然是这里的中心人物。
看到林夜进来,秦昊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哟,林夜学弟,好久不见啊!来交材料?”他主动打招呼,语气热络。
“秦学长。”林夜礼貌地点点头,将材料交给负责的老师。
“社庆搞得相当成功啊!恭喜恭喜!”秦昊走过来,拍了拍林夜的肩膀,力道不轻,“薇薇真是厉害,把这么大一个活动办得风生水起。你作为她的得力干将,功不可没啊!”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恭维,但林夜却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那种将洛薇薇的成就与他紧密捆绑,又隐隐将自己置于评判者位置的优越感。
“是社长领导有方,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林夜不动声色地回应,试图将功劳归于集体。
“谦虚!”秦昊哈哈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不过说真的,林夜,薇薇她能力强,责任心重,但有时候也太拼了。你跟她接触多,得多劝劝她,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适当放松放松。女孩子嘛,总得有人疼。”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但配上秦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分明是在暗示一种超越普通同学关系的亲近和……所有权?林夜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酸意直冲头顶。他强压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说:“学姐有自己的分寸,我们会尽力协助她。”
秦昊似乎没料到林夜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只是眼神冷了几分:“呵呵,也是。你们社里内部的事,我外人也不好多说。行了,你忙吧,我还有点事。”他挥挥手,转身和其他人继续说笑去了。
林夜交完材料,快步离开了学生会大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秦昊的出现和那番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里。他清楚地意识到,秦昊对洛薇薇并未死心,而且似乎将他视为了某种程度上的“障碍”或“对手”。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周末,林夜本想约洛薇薇讨论一下下学期社刊的选题方向,顺便试探一下她的态度。他编辑了一条措辞谨慎的短信发过去。等了很久,才收到回复,内容很简单:“选题方向很好,具体细节下周社务会上讨论吧。周末我在市图书馆查资料,有点忙。”
礼貌,但疏远。林夜看着手机屏幕,心里那点期待渐渐冷却下去。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和怯懦,或许正在将机会让给像秦昊那样更主动、更无所顾忌的人。一种焦灼感开始在他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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