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纯白恋歌 第4章 课堂上的交锋

开学典礼的喧嚣过后，大学的生活终于露出了它严谨而有序的一面。周一下午，《中国文学史》的课堂上，弥漫着一种新旧交织的气息。老教授戴着厚厚的眼镜，声音抑扬顿挫，从远古神话讲到《诗经》《楚辞》，将一幅浩瀚的文学画卷徐徐展开。

林夜坐在教室中段，目光却难以长时间聚焦于讲台。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侧前方那个窈窕的背影所牵引。洛薇薇坐姿端正，时而抬头听讲，时而低头记录，脖颈弯出优雅的弧度，阳光照在她的发梢，晕开一层浅金色的光边。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后那道时而飘来的视线毫无察觉。

然而，林夜内心的波澜却远非表面这般平静。自从昨天在匿名树洞看到那条帖子后，一种奇妙的连接感就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知道了一个关于她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在众人眼中清冷疏离的校花，也有着细腻的观察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幽默感。这种认知，像一把钥匙，悄悄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名为“好奇”的门，也冲淡了不少因那次尴尬初遇而产生的局促。

“……故而，《诗经》中的‘风’，尤其是‘郑风’‘卫风’部分，因其多涉男女情爱，风格较为大胆奔放，历来是学者争论的焦点。”老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洪亮，“有持‘淫诗’说者，如南宋朱熹；亦有认为其乃‘真情实感’之流露，反映了先民质朴的情感世界。不知在座的同学，对此有何见解？”

教授的目光扫过整个阶梯教室，带着鼓励和探寻。原本有些沉闷的课堂气氛，因这个颇具争议性的话题而泛起了一丝涟漪。不少同学窃窃私语，但敢于在两百多人面前起身表达看法的，却寥寥无几。

林夜注意到，前排的洛薇薇微微挺直了背脊，似乎有所触动，但她并没有立刻举手。

“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一个念头在林夜心中闪过。他并非爱出风头的人，但此刻，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想知道她对自己观点的反应。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回应，对那次图书馆碰撞、对树洞里那个“有点意思”评价的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

老教授目光投来，略显意外，随即点头示意：“好，这位同学，请讲。”

刹那间，几乎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夜身上。他能感觉到侧前方那个身影也微微侧过头，余光似乎扫向了他这边。他的心猛地一跳，但很快稳住了心神。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教授，各位同学，我认为，简单地用‘淫’或‘真情’来标签化‘郑风’‘卫风’，或许都失之偏颇。”

他的开场白就让不少人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老教授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林夜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诗经》本身是‘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产物，尤其是‘国风’，源于民间，反映的是最真实的生活图景和情感需求。将其中的爱情诗斥为‘淫诗’，是后世道学家戴着有色眼镜的解读，脱离了其产生的历史语境。当时的社会风气，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开放和质朴。”

他顿了顿，感受到洛薇薇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得更久了一些，这让他信心倍增，思路也更加清晰。

“但另一方面，若仅用‘真情实感’来概括，也略显单薄。这些诗篇的价值，不仅在于情感的真诚，更在于其艺术表现力。赋、比、兴手法的纯熟运用，语言的凝练生动，意象的优美传神，共同构成了其不朽的艺术魅力。比如《郑风·子衿》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缠绵悱恻，《卫风·伯兮》里‘自伯之东，首如飞蓬’的刻骨思念，其情感的真挚与艺术的完美是高度统一的。我们欣赏它们，既是感受穿越千年的情感共鸣，也是领略其高超的诗歌艺术。”

他的发言条理清晰，既有对传统偏见的批驳，也有对诗歌本身艺术价值的肯定，不算特别惊世骇俗，但胜在逻辑严谨，表达流畅，展现出了扎实的文学功底和独立思考的能力。

教授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嗯，这位同学说得很好。能够辩证地看问题，不盲从旧说，也能深入到诗歌艺术本体，很有见地。请坐。”

林夜坐下，感觉到周围投来不少带着欣赏和好奇的目光。他表面上平静，手心却微微有些汗湿。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洛薇薇的方向，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她正好转过头，目光与他有了一瞬间短暂的交汇。

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以及……一丝探究和认可。那眼神很短，短到如同错觉，她很快就重新转回头，面向讲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林夜知道，那不是错觉。

就在林夜心潮微涌之时，教授又开口了：“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有不同的看法，或者想补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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