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里的那阵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涟漪,但终究缓缓平息。洛薇薇那个干脆利落的“无聊”二字,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窥探和猜测都挡在了外面。帖子很快沉了下去,校园生活依旧被更紧迫的事情填满——期中考试和即将到来的校运会。
然而,那短暂的波澜却在林夜心里留下了痕迹。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在两人之间悄然重现。接下来的几次文学社常规活动,洛薇薇对待林夜的态度恢复了最初的公事公办,温和有礼,却带着清晰的界限。她不再像校庆展板合作期间那样,偶尔会流露出随和的一面,也不再有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
林夜将这份失落小心翼翼地藏好,表现得一如往常,积极参与讨论,认真完成社里分配的任务。他告诉自己,这样才是正常的。那晚的糖水铺,那个放松的、偶尔会皱眉吐槽的洛薇薇,或许只是特定情境下的偶然。他不能,也不该有任何非分之想。
期中考试的压力冲淡了这些细腻的心事。图书馆成了最抢手的地方,林夜往往要起很早才能占到座位。这天清晨,他抱着一摞复习资料,揉着惺忪睡眼走进图书馆,却在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洛薇薇。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笔记和书本,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晨曦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微低着头,专注地阅读着,时而提笔记录,时而轻轻蹙眉思索。那专注的神情,与平时在社团里从容主持的她,又有些不同,带着一种忘我的、甚至有些倔强的认真。
林夜的心轻轻动了一下。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另一个位置坐下,也开始了自己的复习。安静的阅览室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细微声响。偶尔,林夜会从书海中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个方向。她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静止的、美丽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林夜被一道复杂的古典文学题困住,正凝神思考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洛薇薇站起身,似乎是去洗手间或是接水。她离开座位时,不小心碰掉了夹在笔记里的一张活页纸,轻飘飘地滑落在地,而她并未察觉。
林夜几乎没多想,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张纸。纸上是用清秀工整的字迹整理的关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要点梳理,条理清晰,旁边还有不少娟秀的批注。他正要将其放回她的桌面,目光却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顿住了。
笔记本的扉页右下角,用和匿名树洞里那个“楼主”发帖风格极其相似的、略带点艺术感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言语是误解的根源。——《小王子》”
这句话……林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记得很清楚,就在论坛风波后没多久,那个熟悉的匿名ID曾发过一个帖子,没有标题,内容就是简短的这一句:“言语是误解的根源。” 当时他只觉得是她对流言的感慨,并未深想。
此刻,这行字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笔记本上,字迹吻合。这几乎印证了他长久以来的猜测——那个匿名树洞里的“楼主”,就是洛薇薇本人!
一种混杂着证实猜想的激动和窥见对方隐秘一面的心虚感,让他脸颊有些发烫。他迅速将那张活页纸工整地压在她的笔记下,像做了贼一样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脏怦怦直跳。
过了一会儿,洛薇薇回来了。她坐下后,似乎注意到了那张被捡起并放好的活页纸,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四周,然后落在了不远处正“认真”看书的林夜身上。她注视了他几秒,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投入了学习。
这个小插曲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夜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她发现了?她会怎么想?这让他一整个上午的复习都有些心神不宁。
期中考试周终于过去,校园的气氛为之一松,紧接着便是热闹喧嚣的校运会。文学社作为典型的“文弱”社团,在体育赛事上向来是充当啦啦队和后勤主力的角色。
运动会第一天上午,阳光明媚,操场上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助威声。林夜和赵磊、王铭他们挤在看台上,为本班的运动员加油。这时,文学社的群里,社长洛薇薇发了一条通知,需要几名志愿者去终点处协助裁判和照顾完成长跑项目的运动员。
“我去吧。”林夜几乎是第一时间在群里回复。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去做点实事,而且……他知道,作为社长的洛薇薇,肯定会在后勤点协调。
他赶到终点线附近的后勤帐篷时,果然看到洛薇薇已经在那里了。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正和几个学生会的干部沟通着饮水、毛巾和药品的分配。阳光下,她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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