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的余韵尚未在青丘的夜空完全散去,天君赐婚、上古神族共鉴的消息已如同长了翅膀,席卷四海八荒每一个角落。这一次,不再是隐晦的流传或饱受争议的谈资,而是带着天族官方与古老意志的煌煌正言,将夜华与白浅的名字,牢牢镌刻在命定的姻缘石上。
青丘,一改往日仙灵之地的静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与欢庆之中。狐狸洞前张灯结彩,各色灵花异草被仙法催发,竞相绽放,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引得彩蝶翩翩。青丘子民们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筹备婚典的忙碌身影随处可见。这是他们的女君,历经磨难,终获认可与幸福的时刻。
白浅置身于这片喧嚣的喜悦中心,却有种奇异的抽离感。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擅长此道的仙娥为她试戴各式凤冠珠钗。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被华服珠翠衬托得愈发雍容绝丽,只是那双惯常清冷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圆满,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昨日还在若水之畔与擎苍以命相搏,还在凌霄殿上面斥众仙,转眼间,便是红绸高挂,喜乐将至。那些曾经的委屈、挣扎、决绝,都被这盛大的喜庆冲刷得模糊起来,只剩下一种被命运洪流推着向前走的、微醺般的晕眩。
“女君,您看这顶东珠冠如何?据说是天宫送来的聘礼之一,由万年灵蚌孕育,能温养神魂呢。”仙娥捧着一顶流光溢彩、缀满浑圆东珠的凤冠,小心翼翼地询问。
白浅目光落在那些氤氲着柔和光华的珠子上,点了点头:“就它吧。”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待嫁新娘的羞涩与雀跃。
她并非不喜悦。只是这份喜悦,沉淀了太多东西,变得厚重而复杂。她知道,这场婚典,不仅仅是她与夜华情感的归宿,更是天族、青丘乃至四海八荒势力格局的一次重新确认与平衡。每一处细节,都可能被赋予超出本身的意义。
洞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一丝清冽的酒气,是折颜。
仙娥们识趣地退下。
折颜倚在门框边,依旧是那副慵懒风流的模样,手里拎着个酒葫芦,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哟,我们小五这一打扮,还真是像模像样,颇有几分当年你娘的风采了。”
白浅从镜中白了他一眼:“老凤凰,你是专程来看笑话的?”
“岂敢岂敢。”折颜踱步进来,将酒葫芦放在妆台上,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只是来看看你。这阵势,可比你当年稀里糊涂嫁去天宫时,隆重多了。”
提起旧事,白浅眼神微黯,随即又恢复平静:“时移世易罢了。”
“是啊,时移世易。”折颜叹了口气,“夜华那小子,这次算是顶住了压力,为你挣足了脸面。天君那道诏书,加上那几个老古董的背书,几乎是把你们的关系抬到了天命所归的高度。往后,明面上怕是没人敢再拿旧事说道了。”
“明面上……”白浅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折颜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小五,你可知,越是看似坚不可摧的联盟,其下隐藏的暗流,往往越是汹涌。天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声音,不会真的消失,只会转入地下,等待时机。”
白浅沉默。她自然明白。北海、西海龙王那日的难堪离去,凌霄殿上那些仙官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都是证据。这场婚典是胜利的宣言,却也可能是某些人眼中刺的进一步加深。
“还有那个,”折颜压低了声音,“擎苍的魔核碎片。夜华将其带回天宫,虽有封印,但终究是个隐患。我总觉得,那东西……没那么简单。”
白浅的心微微一提。那碎片散发出的纯粹怨恨与不祥,她也亲身感受过。“夜华他……可有说什么?”
“他只说会尽快研究净化之法,让我不必担心。”折颜摇了摇头,“但那小子,习惯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如今既已与他重新定下名分,有些事,需得与他共同面对。”
共同面对……白浅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缓缓握紧了袖中的手。是的,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只能被动接受他的保护。她已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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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九重天,洗梧宫。
相较于青丘外显的喜庆,天宫的筹备显得更为庄重、有序,却也隐隐透着一股压抑的忙碌。仙官们穿梭往来,核对典礼仪程,布置宫苑殿宇,一切都在严苛的规矩下进行,不敢有丝毫差错。
夜华立于书案前,面前堆着如山般的卷宗。一部分是婚典的流程细则,更多则是若水之战后的军务汇报、各族动向以及……关于那魔核碎片的初步分析报告。
他的指尖划过卷宗上关于碎片的描述:“封印稳定,魔性内敛,然其核心一点怨念本源极为顽固,常规净化手段收效甚微,需寻至阳至纯之本源力量,或可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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