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掌心的异样,如同投入心湖的一粒细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虽微,却久久难平。他并未对白浅提及那模糊梦境与烙印带来的隐忧,一来尚无确证,二来不愿她刚放下的心再度高悬。但这份沉甸甸的疑虑,却如影随形,让他即使在调息恢复时,也分出一缕心神,时刻内视,谨慎观察着那烙印的丝毫变化。
所幸,那烙印自那夜微光一闪后,便再无异动,安静得仿佛只是经脉重塑后留下的一道特殊“疤痕”。然而,夜华却隐隐感觉,自己与天地间某些原本模糊的“频率”,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联系。尤其是当静心感知时,遥远东南方向,那属于归墟海眼的、混乱而充满毁灭意味的波动,在他灵觉中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并非细节上的清晰,而是一种本质上的“存在感”被放大,如同黑夜中一座沉默却醒目的火山。
这份异常的感知,不知是福是祸。
三日后,夜华伤势已初步稳定,新生之力运转无碍,修为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但已无大碍,行动自如。右臂经脉在丹药与自身调养下,亦恢复了大半,只是动用仙力时,仍有些许滞涩,需时间温养。
他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梧心殿拜见狐帝狐后,一来感谢青丘倾力救治之恩,二来也是商议后续应对之策。
梧心殿内,除了狐帝狐后,白真、凤九以及几位核心长老也在座。白真左臂的“蚀魂幽冥藤”之毒已被狐后精心化解,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见夜华进来,众人目光皆聚焦于他,见他气息沉稳,眸光明澈,皆暗暗松了口气。
“夜华太子痊愈,实乃大喜。”狐帝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欣慰,“此番青丘能顺利取得幽昙花,太子亦功不可没。你我两家,同气连枝,不必言谢。”
夜华郑重一礼:“救命之恩,夜华铭感五内。青丘之情,永志不忘。如今危机未除,夜华愿尽绵薄之力,共御外敌。”
“正需太子之力。”狐后颔首,示意夜华落座,随即转入正题,“太子恢复期间,外界亦有多方动向。派往西海、北海、南荒的密使已有回音。”
狐帝接过话头,神色微凝:“西海龙君与北海龙君皆已秘密接见我使,对归墟异变及北极雷府之患深感震惊与忧虑。他们承诺会暗中加强各自镇守的海眼与古阵节点防备,并愿意在必要时,与青丘互通声气,乃至联合行动。但……他们也提到,近日天庭似有使者巡视四海,言辞间多有试探,尤其是对四海兵备、古阵维护情况询问颇细。两位龙君感觉,来者不善。”
“天庭使者?”夜华眉头一蹙,“可知是哪一殿所派?目的为何?”
“表面是例行巡查,但带队者乃北极雷府的一位新任‘巡天使’,姓雷,据说是厉雷真君的心腹。”白真接口道,语气带着冷意,“此人态度倨傲,巡查时专挑各处防御薄弱或年代久远的古阵节点细查,还索要了近千年的维护记录与能量波动图谱,美其名曰‘评估天地稳定’。西海、北海虽未让其得逞核心机密,但也颇受困扰,感觉像是……在摸底,或者说,在寻找什么。”
夜华心中一动:“寻找可能被侵蚀或削弱的节点,为后续行动铺路?”
“极有可能。”狐帝沉声道,“至于南荒不死火山那边,情况稍复杂。镇守南荒的离火神君与我青丘素有交情,他接到密讯后,立刻秘密巡查了不死火山核心的‘焚天镇魔印’,暂无异常。但他提及,近百年间,南荒边缘地带的几处小型地火灵脉,时有不明原因的枯竭或暴动,先前只以为是地脉自然变迁,如今看来,恐有蹊跷。他已加派人手详查。”
“还有昆仑墟。”狐后补充,眉宇间忧色更重,“我们尝试了多种秘法联络墨渊,甚至动用了与他血脉相连的信物,但皆如石沉大海。归墟海眼附近的时空乱流,比想象中更加严重,已完全隔绝内外。不过,留守昆仑墟的大弟子叠风传来消息,称数月前,曾有一批行踪诡秘、自称‘寻古探幽’的散修,在昆仑墟外围徘徊,似乎对昆仑墟守护的几处上古禁地颇感兴趣,后被护山阵法惊走。叠风怀疑,那些人身上,隐约带有雷法气息,且非玄门正宗。”
各方反馈汇聚,勾勒出的图景令人心惊。厉雷真君及其背后势力的触角,似乎已悄然伸向四海八荒各处要害。以巡查、探查为名,行摸底、渗透、甚至暗中破坏之实。其计划之周密,渗透之广泛,远超先前预估。
“如此看来,厉雷所图,绝非一时一地。”夜华缓缓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叩,“他是在编织一张大网,目标是所有可能阻碍他们释放‘寂灭之源’,颠覆现世的节点与力量。青丘、四海、南荒、乃至昆仑墟……皆在其列。”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凤九忍不住问道,“总不能坐以待毙,等他们一个个下手。”
“自然不能。”狐帝眼中寒芒一闪,“敌暗我明,全面开战并非上策。但我们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其一,加固自身防御,青丘‘九尾天狐守护大阵’需尽快提升至第三重,各处秘境、灵脉节点加强巡查与防护。其二,深化与西海、北海、南荒等盟友的暗中协作,建立更紧密的情报共享与应急联动机制。其三,”他看向夜华,“需设法摸清天庭内部,尤其是北极雷府乃至更高层,究竟被渗透到了何种程度,又有哪些势力可能与之勾结。此事,恐怕需借重太子在天族的身份与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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