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往生林梢头薄雾,为这片经历了一夜动荡的土地披上浅金纱衣。祭坛周围,昨夜激战留下的痕迹犹在——焦黑的坑洼、龟裂的地面、碎裂的阵盘残片,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了雷火焦味与归墟阴冷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深植于每一张面容下的沉重。
仪式已近尾声。
月华彻底隐去,天地间阴阳交替,太阴之力消退,少阳初升。白浅手中玄狐玉珏的光芒,也由幽蓝转为一种更为温润内敛的乳白色,如同包裹着一团初生的暖阳。她与遥远阴珏的共鸣,在经历了夜间最凶险的波动后,非但没有中断,反而在最后关头,因她近乎决绝的奉献与万狐越发凝聚的愿力加持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稳固深度。
她能清晰地“看”到——在跨越了无尽虚空与归墟阻隔的那一端,“寂灭之眼”深处,那枚残破的阴珏,表面蛛网般的裂痕中,有数道最为细微的,已被一种柔和的、带着淡淡生机的乳白光晕填补、弥合。虽然相对于整体破损而言,这点修复微不足道,但阴珏自身散发的灰蓝色光芒,却明显稳定了许多,核心处一点微弱的灵性似乎被重新唤醒,如同风中残烛被护在了掌心,虽仍摇曳,却不再随时可能熄灭。下方原本汹涌鼓荡的归墟气流,也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虽未平息,但冲击“九幽寂灭镇虚阵”的力度与频率,都减弱了至少三成。
阴珏的状态,暂时稳住了。青丘地脉深处传来的、那种令人不安的震动与流逝感,也随之大幅度缓解。
这无疑是巨大的成功,是绝境中搏出的一线生机!
然而,付出的代价亦是惨重。
白浅缓缓收回心神,将最后一丝愿力与道韵注入玉珏,完成了此次仪式的闭环。玉珏光芒收敛,恢复成原本温润的幽蓝模样,落入她掌心,触手微温,仿佛还残留着万众一心的余热。
她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扭头寻找那个玄色的身影。
夜华已被白真和两名侍卫小心地移至祭坛旁侧临时铺设的软榻上。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唇边与衣襟上沾染的暗金色血迹已凝固,显得触目惊心。更令人心忧的是,他右臂至右肩裸露的皮肤上,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顽固不散的灰气,丝丝缕缕,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隐隐向内侵蚀。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心也紧紧蹙着,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狐后正半跪在榻边,一手搭在夜华腕间,精纯温和的狐族灵力缓缓渡入,探查他体内情况,脸色凝重无比。折颜上神不在,此刻青丘医术最为精湛的便是狐后。
“母后,夜华他……”白浅顾不得自己损耗过度带来的眩晕与脱力,踉跄着快步走到榻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狐后轻轻摇头,示意她噤声,又仔细探查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手,眉宇间的忧色并未散去:“情况很复杂。外伤与灵力反噬倒是其次,以太子殿下的龙族体魄与新生之力的生机,好生调养便能恢复。最棘手的是侵入他右臂经脉与部分神魂的这股‘阴蚀雷咒’。”
“阴蚀雷咒?”白浅的心猛地一沉。
“嗯。”狐后沉声道,“此咒并非单纯的雷霆破坏之力,而是以北极雷府某种阴损雷法为基,融合了归墟深处特有的、能侵蚀万物本源与神魂的阴秽怨力,炼制而成的一种歹毒咒术。中咒者,不仅肉身会被持续侵蚀、坏死,神魂亦会如同被阴火慢烤,逐渐消磨,痛苦不堪。更麻烦的是,此咒之力如跗骨之蛆,极难驱除,会不断汲取中咒者的生机壮大自身,直至将宿主彻底吞噬。”
白浅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袖:“可有解法?”
“需以至阳至纯、且蕴含磅礴生机的力量,徐徐净化、冲刷,同时辅以固本培元、镇守神魂的灵药。”狐后看向白浅,“夜华太子自身的新生之力本有此效,但他受伤不轻,又强行催动秘法反击,导致本源有损,此刻已无力自主驱咒,反而需要外力助他稳住伤势,压制咒力蔓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白浅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周围神色疲惫、不少带伤的族人,以及破损的祭坛阵势,轻叹一声:“我以本命灵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与主要经脉,阻止了咒力向心腑和灵台侵蚀,但这并非长久之计。需尽快寻得‘九阳暖玉’、‘万年灵芝心’、‘凝魂幽昙花’这三味主药,再配合折颜的医术,方能炼制出彻底拔除咒毒、修复本源的‘三光涤厄丹’。此外,在丹药炼成前,需有人持续以精纯阳和之力为他疏导经脉,压制咒力,此人需与他气息相合,且功力精纯……”
“我来。”白浅毫不犹豫地接口,目光坚定地看向狐后,“我与夜华气息早已相通,仙力属性虽非至阳,但亦有净化之效。再者……”她看着夜华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峰,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因护我而伤,我岂能坐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