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88章 报告团里的眼睛

省厅组织的先进事迹报告团如期成行。林枫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胸前挂着奖章，坐在开往第一站——南云省省会明昆市的高铁上。窗外景色飞逝，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同车的还有其他几位来自不同警种、立下赫功的同事，气氛热烈而庄重。林枫微笑着与众人寒暄，但眼神深处，却始终保持着一份观察者的冷静。

他此行，明为报告，实为调查。“老师”和“圣所”的线索指向南云，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合法、且不引人注目地进入这片区域，近距离观察。

报告会在明昆市公安厅大礼堂举行，台下坐满了来自全省各地的干警代表。当林枫走上讲台，讲述自己从被诬陷的谷底，到凭借信念和智慧绝地翻盘，并最终揭开新型犯罪网络一角的经历时，台下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的故事，无疑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但林枫在讲述时，目光并未停留在稿纸或虚空，他有意识地扫视着台下。他在观察，观察那些聆听者的反应，寻找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迹象——过分热切的眼神？若有所思的沉吟？还是……某种不易察觉的抵触或回避？

他注意到，在前几排就坐的省市领导席中，有一位来自南云省边境某州公安局的领导，在他提到“利用网络游戏进行精神控制”和“边境地区可能存在的犯罪窝点”时，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了几下。这个细节，被林枫牢牢记住。

报告会后的交流环节，许多年轻民警围上来提问、合影。林枫耐心应对，同时也在等待。终于，那位蹙眉的领导走了过来。

“林枫同志，报告很精彩，深受启发。”领导伸出手，笑容得体，“我是南云省潞西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杨振华。”

“杨局，您好。”林枫与他握手，感觉对方的手掌粗糙有力。

“你报告中提到的那个利用游戏犯罪的案子，很有代表性啊。”杨振华看似随意地聊起，“我们边境地区，情况复杂，各种新型犯罪形式也在不断冒头。你提到的那个‘圣所’……有什么更具体的特征吗？我们也好在日常排查中多加留意。”

林枫心中一动，对方主动提到了“圣所”！他保持着汇报工作的语气，说道：“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比较模糊，主要是一些涉案人员的口供和网络痕迹指向，可能是一个带有极端思想和精神控制性质的隐蔽组织，利用偏远地区作为掩护。其特征可能包括：成员相对封闭、排斥外界、有统一的异常行为模式或信仰符号，可能对外以‘生态农庄’、‘心灵研修’等合法名义作掩护。”

杨振华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嗯，这类情况我们确实也接到过一些零散的反映，主要集中在外来人员租赁偏远村寨土地搞开发的项目上，监管难度很大。回头我让底下人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他的回应官方而稳妥，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林枫却隐约感觉，对方似乎……过于关注了？或者说，是在试探自己掌握了多少？

“那就多谢杨局了。”林枫表示感谢，随即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潞西那边风景独特，少数民族文化浓郁，有机会真想去学习参观一下。”

杨振华哈哈一笑：“欢迎啊！我们那里虽然条件艰苦点，但确实是块宝地。林同志要是过来，我一定安排人带你好好转转。”他的邀请爽快，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审慎。

短暂的交流结束，杨振华便去与其他领导交谈了。林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团并未消散。这位杨副局长，是真正的尽职尽责，还是另有所图？他主动提及“圣所”，是工作需要，还是一种警告或者说试探？

接下来的几天，报告团在南云省几个重点地州市进行巡回报告。林枫利用一切空闲时间，不是关在房间里研究南云省的地图（特别是潞西市周边的边境区域），就是借着“体验风土人情”的名义，在报告会举办地的街头巷尾走动观察。他留意那些新建的、位置偏僻的所谓“基地”、“庄园”，留意当地人对陌生外来者的态度，留意任何可能与“圣所”描述相符的蛛丝马迹。

在一家当地民警常光顾的小餐馆吃晚饭时，他无意中听到隔壁桌两个穿着旧警服的老民警在喝酒聊天。

“……妈的，现在这些外来老板，钱多了烧的，跑山里圈块地，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可不是嘛，上周老李他们去那个什么‘明月静修中心’调解纠纷，连门都没让进，说是什么商业机密，扯淡！”

“明月静修中心？”另一个老民警嗤笑一声，“名字挺好听，我看呐，指不定在搞什么歪门邪道……”

明月静修中心！

林枫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名字，与他之前看到的、某个涉案人员短暂停留过的地点信息对上了！虽然不确定是否就是“圣所”，但绝对值得调查！

他不动声色地吃完东西，回到住处，立刻通过加密渠道，将“明月静修中心”及其位于潞西市勐朗县的信息传回了联合指挥部。

“收到。已列入重点排查目标。你自身安全第一，切勿擅自行动。”指挥部很快回复。

放下手机，林枫走到窗前，望着南云边境地区璀璨而神秘的星空。报告团的身份给了他一层保护色，但也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知道，真正的危险和真相，就隐藏在那片连绵的群山与茂密的丛林之中。

他这只报告团里的“眼睛”，已经看到了第一个明确的目标。接下来，该如何靠近，并看清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巨大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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